谭杰中中医基础讲座四

《素问.灵兰秘典论篇第八(节录)》:

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

《素问.遗篇.刺法论》:

脾为谏议之官,知周出焉。……胃为仓廪之官,五味出焉。

《素问.灵兰秘典论篇第八》把人体的各个脏腑都当成一个官,好像一个国家一样,心是国王,然后膻中是大臣这样子,那个「膻中」可以算胸腔也可以算心包。而其中(合并遗篇中的脾),五脏和膻中、还有胆腑,都有人格化的「个性」的描述,剩下的五个腑,就没有人格,只有功能。

那么,肾呢,《灵兰秘典论》它说:「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那有人就考据古时候「作强之官」是什么官,有一个考据说,作强之官是古时候那种修房子的水电工,就是如果你的房子烂掉了,他可以帮你把你的房子修起来,那叫作强之官,就是帮你糊墙的啦。今天夫妻吵架把墙打破一个洞,就找作强之官来修。那我们中国传说里面水神又有一个名字叫作什么?叫做「共工」,那共工就是好像是大家的工人……还是说众志成城的意思?其实跟「作强之官」有近似的意思,就是它能够帮你修补很多东西。而这个修补东西的力道,也相通于前面提到的「干细胞」的作用。因为我们现代人肾都不够强,所以有些人没有这个力道了。但是我们要知道,其实人的肾本来有这个力量存在的。

那么,我们现在来把这个「玄冥」也好、「作强之官」也好,还有什么「伎巧出焉」也好,来对应到人的情志上面来讲,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人的肾脏扣合着「从另外一个世界把能量具象化到这个世界的媒介」这个角色的能量的场域,所以它的所属的情志,和肉体的肾脏的健康,就会有关系。

怎么样叫做有关系?就是说:如果在你的心中有一种心灵上属于这个领域的能量被破坏了,你的肉身的肾就也会遭到破坏──你的生殖机能、或是你肾该有的功能都会一起被伤到──这是一种会共鸣的现象。就像人生气,肝会遭到破坏,那个不见得是内分泌的什么成份造成的,情绪的能量上跟那个脏腑的脏性会互相共鸣。这是一个「共时性」的感应现象。好比说现在的科学仪器的检测也很发达了,人体的磁场、能量也能测了。比如说,前两年有一位先生,练气功治肺病,同时用能量照相的方法检测,眼看着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拍到的人体能量图,肺部的光点也愈来愈多,可是有一天,忽然拍到的是整个肺都黑掉了,一问之下,才晓得他前一晚和太太吵了一架,动了怒,于是就一身功力都散光了。

肾这个东西呢,我们从「物」的角度说它是「作强之官」,是修补人体的未分化的细胞,那如果从「心」的角度来说呢?

肾,它最重要的能量,就是一个人的「志气」,我们中国人说「肾藏志」,一个人的「志气」的能量,竟然是住在肾里面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说一个人「志向」很远大的志气,它真正的本体是什么东西?

我讲一个童话故事好了。有一本叫做《青鸟》的童话故事,其中有一个国家叫做「婴儿国」,那里的每一个小婴儿在出生到地球上以前,都要先学好、选好他这辈子要做什么事情,比如说在天国先学好要怎么样经营事业,这样才能够投胎到人间以后当一个王永庆。也就是说,这一生我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在出生以前,已经有一定的规划。而这个潜意识已经规划好的「蓝图」,我们出生到世界上,过了婴儿时期以后,就把它忘记了。可是那个蓝图,隐隐约约会督促你去做一些事,而你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你会「不知道为什么做这件事情我特别快乐?」,会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力量在支持着你。

这是「志气」的雏形,这是第一点。

那至于说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通常说「有志气的人能突破困难,没有志气的人就会很难面对困难。」在「肾藏志」之外,肾所主的情志叫做什么?叫做「恐」。也就是有个和「志」对立的东西,让你的肾好起来的能量叫做「志气」,让你的肾坏下去的能量叫做「恐惧」。

而为什么人的恐惧跟志气,会在肾之中相遇呢?

各位有没有发现:我们人为什么会恐惧?

其实我们人会恐惧,就是因为我们忘记了「我们人的灵魂来自于另外一个地方;我们将要回到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才会对于我们肉身的得失产生很大的害怕,害怕受伤、害怕失去。

那当你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如果你是一个有志气的人──其实真正「有志气」的意思是,这个人的灵魂上还有一种感受:「当我面对困难的时候,我觉得我不是孤一个单单的肉身人,我很可能出生以前就算准我要面对这个困难,我的潜意识已经准备好对应它的方法,只是我还没有把它叫出来。」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就叫「有志气」,没有这样的想法,人的恐惧就会加倍。或者有一种人,他会觉得说:「我是宇宙中的孤岛,我是孤立无援的,面对这个困难,我就完了,我就毁了!」有这种「孤岛」观念的人,就是没有「水」的性质,我们都说「一滴水融进大海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功效」

──那有志气的人是怎么样的呢?他会觉得「面对这个困难,可能有人会帮我,或者就算没有人帮我,可能看不到的上天会引导我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去把它克服。」「我虽然是一个人,但是没有关系,可能在我的潜意识的世界有一般人说的神佛菩萨,或者是上帝,或者是守护灵、指导灵在帮忙我。」

我们都会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怎样怎样……」,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会觉得:「那是上天要我完成这一段人生的功课,这样我的灵魂就会更进步!」用一种很正面的角度去面对困难,这就叫做志气。

有志气的人就是不丧失这种感觉的人,没有志气的人就是丧失这种感觉的人,一但你丧失这种感觉,你的人生,就会是充满恐惧的。因为没有人可以单单靠自己活在世界上的,没有人。我们每一个人活,都是需要每一个别人来帮助我们继续活下去的。那同样地,你活在世界上,你不要以为只是你一个人在活,是整个宇宙在引导着你活下去的,如果你有跟整个宇宙脱开的感觉的时候,你的志气就没有了,你的恐惧就会加倍了。

这是一个非常心理学的逻辑。

所以呢,我才会常讲,失志或者恐惧都会极伤肾。只要人一恐惧,「命门火」就会立刻熄掉。

那先来解释一下“命门火”:人体六经里面的足太阳膀胱经,是在人背后的督脉旁边流过的,太阳经里面走的气是「寒水之气」,而人的背正中心的督脉有一条络脉叫做「长强」从督脉通到太阳经──也就是督脉在正中间,太阳经在旁边──所以还算是同一个区块。

那太阳经输布的那么多寒水之气,其实人体里面是要靠肾的「命门火」也就是某种灵魂上的热能,把这些冷水气变成暖水气,慢慢往上蒸上来,然后过到人的后脑杓的时候,人的后脑杓有开三个穴道,两边各一个「风池穴」跟中间的「风府穴」,(风池、风府就是人体向外开的一个口,让外面的阴气能够透进来)。这个充满阳气的水气从背后上来,过到后脑杓的时候,阴气从外面通进来,然后这个水气就会遇冷而在头顶结成云,开始下雨,就好像我们的头上一直有雨下下来。

这个是什么东西啊?这个我们姑且称之为「水精之气」(不是传统中医的固有名词)。我刚刚说的整个过程全部都是形而上的哦!解剖看不到的,整个是灵魂上的事情:「水之气」被人的「命门火」蒸动上来,然后经由外界的「阴气」(这个「阴气」也不是冷空气,虽然跟冷空气有关联,但是不是。)冷却,然后落下来。

这个东西对人有多重要?

为什么现代的人只能活一百年,太古时候的人可以活一千年?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因为人的五脏,只要一直上火,就会一直老化,只有被命门火蒸动上来的水非常丰沛的时候,五脏的火才会被它浇熄。

所以呢《素问经》的倒数第几句话中,有一句:「夫一水不胜五火,故目眦盲。」(《素问.解精微论篇第八十一》)就在说:我们的这个水精之气不能运转得很好的话,眼睛会瞎掉;也就是器官会有急遽的老化发生。

这个「水气」太重要了!各种身体的发炎、损毁,这水气都有可能帮你修。

而这个东西,虽然它所运转的是「气」的世界的水精之气,可是在「物」的世界,人身体里面实际存在的水分,也会被这条水精之气引导。这个我们现在不细讲,但是上《伤寒论》时就会学到,人刚感冒的时候,就是后脑杓受邪,有的时候那个邪气冲撞得太厉害,这个热水气还没有到头顶,就在山坡地就先开始下豪雨了,然后那个人就会狂泻不止,因为是尚未冷却的热水气,所以形成热利,拉的时候会觉得烫屁股。水精气原来要过到头顶才能跟你的六阳脉接触,才能润你的五脏;还没有到头就被打下来了,那是《伤寒论》中以「葛根」为主药的一个汤证。

全身的水的循环,会受这个水精气的调动,这是非常「物心不二」的一种思考,但是,确实是有这个现象,所以可以接受这个理论。

各位都知道练内功就是要练这东西,要「逆运河车」嘛,对不对?用个水车把向下流的河水倒转上来,「进阳火、退阴符」,身体、五脏要不老,就靠这个。

大家都那么大声疾呼「补命门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唯有命门火够,才能让这个水精之气源源不断地运转上来。

所以像高血压,或是暴瞎跟暴聋,很多这种病,中医都是用「真武汤」在医,真武汤大补肾阳的方子,你会说:「我是瞎掉耶,你给我吃大热药有什么关联?我已经眼睛太过上火、细胞烧坏所以瞎掉了,你为什么要给我喝大热药?」对不起,就是要这个「一水」能够上来,「五火」才能够灭。

这是非常重要的观点,也是肾跟命门在做的非常伟大的一件事。那如果你不知道这么伟大的一件事的话,你就不可能认识中医所说的肾了。因为这个东西不在西医解剖的范畴里面,这是一种人体运行的「内力」。所以中医跟西医所认识的人体,其实很不一样。像肾这个最重要的运作,我们把它看做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我们中医认为理所当然的观念,如果跟西医相对比的话,我们认识的肾是形而上的。这怎么办?双方真是无法对话。

人体分阴阳,我们说气属阳、血属阴,会有这样的说法对不对?可是唯有人的肾气不能这样分,因为肾里面是命门火(肾阳)蒸动太阳寒水气(肾阴),才能产生人的「气」。所以「肾气」这个东西是肾阳跟肾阴结合而成的产物,「肾气」不能够说是肾阳,肾气丸不等于肾阳丸,这是一个在定义上面较特殊的地方。

要水精之气能够顺利地运送上来的时候,后脑杓的气得是通的,经络得是松的,不能够僵。如果你一恐惧,命门会熄火一下,然后后脑杓就会僵掉。所以,如果你常常紧张、恐惧,你可能天天都觉得后脑杓、肩背僵掉、酸痛。

后脑杓僵好不好?非常不好,你不要说风池、风府穴是开个口让冷气能够吹进来让人体凉爽喔,那些看不见的幽灵,要凭依在人的身上,也是从这里进来。如果你的命门火很旺,这条水精之气像一条急流冲过去,他们不敢往里面跳,也就是有元气把他们挡在外面。如果没有命门火,人就会很容易着魔了。所以当同行遇到着魔的病人来的时候,我们怎么知道他着魔?因为他一进来坐定,我就觉得后脑杓有东西在刺啊,因为魔要进来要走那边嘛,所以赶快吃补肾药来挡魔。另外,就是把脉时会感觉得出有气从手指攻进来,这个等到教把脉再说。所以有一部分的神经病患者,要把命门火补好,病情才会缓解。补肾阳的药在这种情况下是常开的。

有人曾提出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的故事:有一个人很老才看到一个鬼,跟他讲说「我是你的冤亲债主跟你要求和解」云云,那个人就问说:「你跟了我多少年?」鬼说:「我已经跟你三十年了。」他说:「你怎么不早一点来?」鬼说:「因为之前你的命门火还旺,所以鬼不能靠近你,那现在你的命门火已经衰了,我才能够跟你有所沟通,我的能量才能介入你的能量,让你看到我。」所以这是命门火的重要。

我之所以讲这个,是为了要讲后脑杓僵,情志会影响到命门火的状态:人恐惧,肾中的正的能量「志」就会萎缩,志气一少,命门火就熄,身体、心理都会受损。

还有一件事,我不清楚是为什么,不知道有谁可以给我解答。我在某一个状态下,后脑杓会很严重的不舒服,就是当我「冤枉别人」的时候。所以我现在在骂人的时候,觉得后脑杓开始硬掉,我马上就不敢再骂,我一定有事情搞错,即使我本人还没意识到,就会先有这种反应喔。也就是说,肾这个东西的能量真的是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好像是一个潜意识的网络,如果你跟这个真实的宇宙有所不合的时候,它会切你的光喔,很可怕。我不知道各位能不能在人生中体验到这个感觉,但是在我身上非常清楚。

我就说我们肾是「作强之官,伎巧出焉」,这个「作强」跟「伎巧」,我们如果用有形的世界来看它,它又是什么呢?有形的世界,讲低级一点,就是男人在发生性关系以前的「那个状态」,叫做「作强」;那「女为悦己者容、男为悦己者练健身」,现在很多人又要保养皮肤又要上健身房,这叫作「伎巧」。这是讲最低级的。

那讲高级一点: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要屈挠,要自立自强,这叫「作强」。遇到需要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活用创造力开出一个局面,这叫作「伎巧」。各个不同层面的「作强」跟「伎巧」都可以说。因为肾它本身可以带到这么多不同的层面。

为什么「伎巧」又是创造力,又会是色情的表现?

在中国丹道里面讲「河车」(向上运转的肾水之气)有一句话叫做:「顺则生人,逆则成仙」。它认为,肾脏里面的「精」,如果顺着让它随便堕落下来,就变成繁殖后代的力道;可是,如果你能将它保住,能够反过来逆运河车上去的话,那它就会让你成仙。

在这里喔,我有一点话要讲。因为理论一旦这么说了,就会形成中国人的一种很强烈的身体保养观:「人不可以泄精!」,其实,就真正的修行而言,这种思考有邪道的成份。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肾的这个气,本来就有可能变成你的创造力、或者是你的性方面的能力,要它上到灵魂或者下到肉体,都是可以的,反正下到肉体也会创造出新的人类嘛,都是一种创造力。我们很多人说男人是「下半身在思考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够不成为性欲的奴隶呢?我的人生中体验过一个方法,可是这个方法很少有人有体验,就是:如果我所追寻的,例如说我很喜欢教书、读书或者什么艺道方面的事情,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面有很大的进步的时候,就会非常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那个快感比性满足大!」。一旦你得到了「艺道进步」的快感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太会有性欲。就是如果我们能够做到这一件事情的话,就自然不太会有性欲的问题了。但是!如果你不能做到艺道上面的心境修养上、功夫上有所突破的话,一味的压抑,只是让人变成色情狂而已。

就是说:一定要有更高层次的东西练出来了,才能真的放下这个比较低的系统。这是非常重要的观点。

就像中国人对道家,就一直有一个很糟糕的误解,以为修道都讲「空」、都讲「无为」,所以都认为道家「只有非、没有是」,其实不是的,道家思想也是一种修练的思想。既然是修炼,就会有目标、有指向性。都是有「大是」所以才能踢掉那些「小非」。正是因为你有创造力得到的快感有那么大,所以你才会觉得「性不够看」,有更大的快感存在,所以才能放掉这些小的快感。上面那一块没有,只在对付下面这一块,活在否定的人生之中,就好像天黑了不点灯,只在千方百计「赶走黑暗」,修行做到这样就太惨了。

就像我的恩师曾说,在大学教书教十年,一直在验证孔子的一句话「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现在的小朋友,不管文学也好、功课也好、道德的修养也好,大概遇到他的男朋友女朋友给他搞什么飞机,都一定是飞奔往他男朋友女朋友那边去。在大学教十年,没有看到一个学生对于艺道的热情,可以大过对男欢女爱的追求。也就是说,人其实很难突破这个临界值。但是唯有突破这个临界值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说「噢~~原来这个力量用在这些地方,就没有性欲了」,不然的话,其它「禁欲」都讲的很假。别以为你只要不泄就会有能量,没这回事,能量要进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要有这个基本的观念。

当然,我们前面说「阳密乃固」,如果是阳气太虚而不能密藏的性欲过旺,那灸灸绝骨穴、吃吃补阳药,就会好很多。但我这边比较是以肾的运作为前提在谈这个问题。

就像在我另外一个读书会,有的时候会鼓励一起学英文的同学:「你不要怕面对未知,其实我们这一辈子会有机会学日文或英文,很可能你前辈子跟这语言都已经有一点缘分了,不然的话,这能量跟你太不同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沾到。所以你要假想你有个前世是日本人、有个前世是英国人,当我们做翻译练习。如果你不会的时候,你就要硬地相信你有那个潜意识的网络可以让你提款,你有一个有钱的老爸给了你无上限的提款卡,把它从你的潜意识里面拉出来!」我这样子要求之后,一起做翻译的同学确实有明显的进步。

不要遇到什么事情就先假设「我不会」,如果不会,你就生出那个「会」,任何进步都是无中生有的,Makeup(捏造)出来的。就是要有这种「创造」的观念,我们的志气才会长得出来。这是一个长志气的小诀窍。

恐惧伤肾,我们中国人说「肾主二便」,大小便是肾在管的,所以怕到极点会狂拉肚子。「屁滚尿流」听过吧?那就是吓得不得了会出现的成语。

还有,肾主骨。为什么肾主骨,因为肾是敛藏能量的,所以它一定对应到人最里层的器官。那骨头里面有骨髓,骨髓到顶上变脑,所以头发也是肾在管的,所以有人太恐惧、太焦虑了,「一夜白头」对不对?一般俗话说的对应点也是很对的。

那我之前讲到,如果人失志的话,肾脉会变没有。我上次讲到一个例子就是说,一个小孩子很有兴趣到日本去学美术,可是爸爸妈妈逼她到美国去念企管,她在美国念企管的那段时期,就没有肾脉。那时候她回国一下下,我把她的肾脉,我就说:「这脉太可怕!」因为她每天脚都是冰冷的,天气稍微冷一点,简直冻到要发疯,非常惨的一个状态。然后我就觉得:「这个人得吃很多补肾药。」

可是很奇怪,没有肾气的人,他跟补肾药会有一种很奇怪的阴差阳错现象:他要就是动不动不小心就搞丢药,不然就是忽然动个念头:「啊,那我先吃别的好了,这以后再吃。」补肾药她吃不进去,会发生莫名其妙的阴错阳差,弄成她吃不进去。当时的状况太无奈,跟这个肾气太不同类,就有这样一个怪现象。

那等到三年两年熬完了,回到台湾了,做她自己喜欢的工作了,又问我说:「喂,我在吃那个什么中将汤(很不补的药),这个会不会好?」,我想:「你那种烂肾喔,中将汤又没有放几斤附子,怎么可能补得回来?」就说:「随便吃啦,吃几年再看啦。」她忽然回一句:「可是我脚已经暖回来啦!」当她回到可以合乎志向的环境,肾脉就回来了。

这是肾的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如果那个人的潜意识中有一张他这一辈子要走的蓝图,你把他推到另外一条不相干的轨道,他的肾就毁了。

所以我非常不主张把小孩子硬逼到哪一国、或逼去念什么科系,因为会非常惨,那种恐惧,即使他本人也没发觉,却是真正的恐惧。因为,其实一个人会有好朋友,可能跟他前辈子都有关系,俗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什么什么」对不对?你身边有一些人会帮你、跟你志同道合,这都是有一些缘份的。你把他硬丢到另一条人生轨道上去,那一路上遇到的人,跟他不一定是有缘份的人、会帮到他的贵人,所以他感受上面、实质上面的互动都会变得很糟糕。无意识中生命的不安感会大非常多,因为这种不安,引发的代偿反应就是对物质世界的名利权势面子变得很执迷,像溺水的人抓浮木一样拼命抓……这些事情都是要考虑的。

本来教中医,可以不讲这些事情,单讲一个「肾气」也就是了,但是我觉得从中医「肾气」的观点,就会让我们依循逻辑推测出:人有这些这些东西。因为,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话,中国人的「肾气」就是屁话。

如果说得再家常一些:同样是花力气做一件事,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有些事我们做一两个小时,觉得全身好松好舒服;可是有些事,做一下下就觉得肩膀好酸脖子好紧,而这又不见得和姿势或用力的方式有关。如果明白了肾气的运作,那么,我们平常就要去意识到这种「身体感」,久而久之,对我们人生的「选择」会有些帮助。

如果一个人处在「失志」的状态,有可能他的性欲也会变得特别的大,因为他人生的进步已经被切断了,肾气没有机会往上走了。有些人失志是「玩物丧志」型的,就像我所认识的漫画迷,一般说「御宅族」的族群之中,每天不停打手枪的男孩子非常多,因为他都沉迷在卡通电玩的世界里面,不面对现实世界。

凡是「不去面对、战胜现实世界」的人都算是失志。有些人热爱一件事情而成为专家,可是面对现实世界的能力还是一天一天在增长,那个叫「达人」,是好事。可是,如果你是因为不能好好面对这个现实世界,而逃避到一个「上瘾」的活动里面──上瘾可能是集邮、可能是看漫画,人有各种上瘾的型式,有人有爱情上瘾症,一天没有人爱他就活不下去──所有的上瘾都是因为这个人没有足够的志气、勇气,让他面对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真相,以至于对现实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所谓的「不满现实」其实也就是「没有力量去填满、摆平他的现实」。这种不能去摆平现实所导致的不满现实呢,到后来就变成一个沉迷于一个小圈圈的上瘾活动。

另外一种「不满现实」称作「包赢人格」,因为怕自己有所损失,什么都不敢放下,明明是二择一的互斥选项,他也要两边都抓到手,到最后自己把自己整死。像我就认得一个人,又要在中部读博士班,又要在北部上全天班,后来搞到公司和教授都非常不能谅解他,压力大到撑不住,最后就吸毒,而被警察抓去勒戒,结果两边都没了。所以,如果我感到不满现实,有时我也会切掉一些现实,和一些人事物断绝往来,让我拥有一个我可以摆平的现实,这样我也比较不会不满意。

凡是沉迷于「上瘾」活动的人、或是事事都想「包赢」的人,肾都会伤到,有很大的比率的这种人,他的性欲是无法压抑的,因为他的肾气只能往下不能往上,他拒绝去升华他的肾气,这是一个我观察到的现象。

另外呢,还有一种「失志」,是一般人不太容易看出来的,那个要心理学学到眼睛变很贼很贱才看得到。就是「耍」。这分成两个面来讲,第一个面比较简单,就是:这个人随时也是「真心」的,可是随时也是「耍假」的。比如我们的女同事,她早上说:「减肥是女性一生的事业!我们要发愤减肥啊!」到了下午,就跟旁边同事讲说:「后面巷子那家店蛋糕元吃到饱耶,我们去吃吧!」她随时也是「真心」的,但随时也是讲讲就算了──这是我所说的「耍」。「志」这个东西代表你的能量能够「确确实实做出一个什么结果」的那种力道,如果你压跟儿没有这个力道的话,就会变成:随时都在真心,随时也都在耍假。

像这样子的人,他人生中会产生另一面的一种现象,就是:某个朋友家里面出了事,他就会在那边悲愤地不得了,遇到人就在那边感慨说:「唉,那个人怎么那个样子!真是糟糕啊……太可怜了!」甚至会为那个出事人落泪。可是呢,人家出事了,好多认识的人都去帮忙了,就只有这个落泪的人不去帮忙。只有不去帮忙的那个人有时间感叹,帮忙的人都忙死了,没有时间感叹。他到底是对那个出事的人是真的有爱还是假的有爱?我认为的真正的「真」是有去帮忙的人,可是他在旁边当观众,拼命为人感叹落泪,他本人也觉得自己很「真」啊,对不对?他自己觉得自己很真,我也不能说他那情感是假的,可是以行为的结果来讲,没有一点点真。这样子的人,其实肾气也就毁得差不多了。

最近这些年,出现了另外一种很伤肾的活动,是心理学跟Newage思潮挂勾产生的变态东西,叫作「假右脑」。现在都说:我们人的左脑是理性思维,非常的死板;而我们的右脑是灵感、感性,什么意像、象征有的没的,反正就是讲一大堆右脑的好话。所以叫我们:「要活在右脑里面!我们不要活在左脑里面!」有没有听过类似这样的论调?叫人要「发挥你的右脑」。

我可以告诉各位,要发挥右脑的力量的「王道」就是练《庄子》的〈齐物论〉,练到你的左脑没有一点阻抗,这时候你的左脑就可当灵媒,什么右脑的能量都可以接得进来。当你的左脑不被自己的观念所左右,不被自己的成见所困惑,思想不会动乱,感情没有波动,当你的心能够真正「心如止水、心若明镜」的时候,你的右脑的力量才会进得来。到那个时候,才是你能够跟看不见的灵界有所沟通的时候。否则噪声太大,你的天线收不到东西。

可是有些半调子的现代人,他本来就是一个情绪波动很大的人,大家都笑他不懂逻辑、理性思考很烂、是滥情的动物……被人家嘲笑到不行了,有一天,忽然听说有个好东西叫「右脑」,又很受时潮流行所尊敬,是什么「非理性的、很活性的、直觉的、充满热情充满光充满爱的」,然后这个人可高兴了,赶快自我宣称:「喔耶!原来,我是右脑型的人!大家都误会我了。」那种人是「左脑很烂」的「脑残」之人啦,跟右脑强不强完全没关系。除非你的心能够练到明镜止水,否则你不要乱跟我讲「直觉」喔!直觉是会受你的现有的观念干扰的东西。那种「自封」的「右脑人」你说要拿他怎么办?现在市面上学心理学的、学Newage的好多这种货色,妖魔成群!

要分辨那个自称自己是「活在右脑之中,充满爱、充满生命力、充满了灵感,什么事情凭直觉而活。」的人是不是真货,我教你们一招:

就是:凡是没有失志的真正的右脑,什么事你跟他轻轻点一下,如果他对你说:「你说的有道理。」以后你再看他的行为,会看见他就自动而有恒地照你教他的去做。这种右脑是真的。--而那种假扮右脑的「左脑脑残」的骗徒,你跟他讲什么,他就会说:「啊,你讲得好对喔!我好欢喜赞叹你喔~!」甚至在你面前掉下眼泪、说他好感动!然后,之后你观察他的人生:完全照他原来的状态活,一点点都没有接纳你的意见去做!

《老子》说:上士闻道,立刻就会实践它。他只要一接触到对他有益的观点,马上就能把这个讯息纳入他生命的一部份,那个才是真正有右脑的人,也就是「命门」有力道的人──他有能力接受宇宙给他的,来自更高境界的情报,即使是别人的一句话,他也马上能接下来变成他人生的一部份。没有这个作为的人,不算是有右脑的人。

左脑好会假扮的喔,听你一句话都欢喜赞叹,之后啊,谁鸟你啊?──这种人的肾阴肾阳大概都脱开了。

我要说的是啊:如果你们以后有一天要帮人补肾,这些人要提防啊!──补肾药不要开到这种人身上去,因为补不了,他的灵魂那一头的破坏太大。这种货色,他的肾气不是你一包药两包药可以救得回来的,很难搞──各种作梦也想不到的怪现象都会发生──如果你不慎选病人,到最你会以为自己医术很烂给人吃错药、或是被病人「逃药」、「破功」的本领惊死。(这个标准比汉唐网站的「十不医」还要严苛吧?)与人结仇其它方法很多,大家不要用中医去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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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讲伤寒辩证

温病乎?少阴乎?(中医辩证的重要)

这是二○○五年夏写的旧作,那一年台湾发少阴和温病的人很多,今年倒是大青龙汤煎剂用得挺多的。岁岁五运六气不同,亦不足为怪。仅供参考。

少阴乎?──月前北部伤寒所见所感──

最近,二○○五年春,北部(我住这儿,别处我不知)不少人得的感冒是,一开始病,就喉咙痛得很厉害……

去年冬至,暖得异乎寻常,中国人说「冬不藏精,春必温病」,元气该收敛的时候没有好好固藏温养它,到了来年春天,「病毒」为「细菌」护航,一发起来,不单是感冒(病毒),同时全身或局部会有「发炎」的细菌感染现象出现。

这种「温病」,本来是古有明训,而又合乎时下现状的。可是,实际在周遭见到的,却往往是令人不忍的中医做法:

有不少人春天发的是「伤寒」的「少阴病」,却被绝大部分的市面中医当作「温病」而医坏,差点死在阴沟里。

温病,因为同时有细菌感染,有「发炎」的状况,是实火,所以脉是非常急劲,且时而带「滑」的调子,有点像是白虎汤证的那种脉而稍微圆滚滚一点,一个平频率颇虚的人,一得温病,脉也好像吃足了十年份补药一样劲猛有力。

而少阴病,病毒直中肾经,脉是非常沉而且细弱的,自己一把,就能发现:得少阴病时,脉比平时细、沉、微非常多,而且一定会很想躺,见了床就想仆上去,不想起来做事(不只是身体上的懒,心情上也懒)

这本来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病,照理说,是决不会搞错的,我写前面那些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废话啰嗦──不是学过一点点中医谁也晓得的事吗?

可是,台北的许许多多医生,见到少阴病,也当作是温病。温病要「发表清热解毒凉血」,少阴要「温经散寒」,治法等同天渊!结果,弄错,苦了病家,又坏了中医的名声。

话先讲清楚:我并不是说台湾无温病,温病当然是有的。一得了温病,轻症银翘散(先喉微痛或破嘴巴者)或葛根汤(先伤津液后又感冒,一感冒就人发燥热,可说是温病伤寒,也可说是热伤风,常发于海边大晒一天玩回来后或坐飞机被空调抽干后)科中吃一吃就了事;重的话,如果要退高烧,白虎汤也可用(桂林古本有温病治法,我尚未一一试用到上手,只得退而求其次,待高贤指点);要偷懒,来个「专病专方」,银翘散或十味败毒散外挂中剂生地或重剂石膏也可,看是热在气分还是血分(这个蛮容易,气分较热右手脉强,血分热左手脉强,新手也能分辨),热在气分的话,生石膏一开要到四两(前述白虎汤亦然),捣碎一点煮,高烧才退得掉。如果是血分脉急而滑,生地、丹皮也可以下,大约三五钱开始试,分几次喝(因为生地之类的凉血药后作用蛮大的,弄不好凉坏了人,男人可能变鼻子过敏,女人下个月就延经了;反而是生石膏多用无妨,时下不少医师畏石膏而滥用生地,似乎是搞反了?),可以用科中,也会热退病愈。除此之外,科中普济消毒饮也可以用,效果不算太差,慢些,也稳些。

(※注1.生石膏用法,可见于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各处。其书之于温病,亦提及羚羊角之使用;而羚羊角之效,《名医心得丛集》谭氏述渠论之甚详可参。※注2.白虎汤若因渴要加人参成白虎加人参汤,JT在此建议用党参,莫用人参。用了人参,烧会很难退。人参这味药不是那么好用的,我所见过很会用人参的高手,是指定一个产地固定品种的人参,一直试吃,吃到了然于胸,于是就只用那一种。不然效果随品种而千奇百怪,令人措手不及,恽铁樵先生等人之著作中就曾提及虚劳少女服老山参,一服即瞎的事实。再者,张仲景所说的人参,有可能药性较近似于今日之党参。而实际验之临床,如理中汤,则用党参效果远胜人参,用人参的吃了会有滞闷感,效力慢;用党参则见效甚速而服者感受甚畅。个中诸多不明之处,尚乞高贤有以教我。)

可是,离谱的是,一见到喉痛,就判定为温病,什么普济消毒饮外挂龙胆泻肝汤再加板蓝根、连翘打去,这种做法就太不可取了。

不要忘记,少阴肾经连接到人的扁桃腺,少阴受邪,元气上不来,扁桃腺失去生命能量的保护,没了抵抗力,细菌爱怎么长就怎么长,于是也会烂、会喉痛如刀割。这古时候叫作「喉痹」,西医可能都当作是发炎吧,但,同样是喉咙痛,来路却是大不相同的。

一感冒就喉咙痛时,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脉,分辨出是温病(洪滑)还是少阴(沉细),然后才好出手。如果是少阴,麻黄附子细辛汤(科中每次1.5克,一天四五次)或桂林古本的附辛芩连汤(用单味药配的话,黄连可稍较原书减量;或是用成方麻黄附子细辛汤2克搭葛根芩连汤1克,一天三次)立刻吃,也会很快好转,同时少阴病的特征「很想躺」或是连带的发烧症状也会缓解──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

如果这一关慢了半拍,没守好,那也不要紧,《伤寒论》:如果是身体沉重、痛,或是原来不抖腿的人现在会抖腿了(可算作「身瞤动」乎?),或兼有拉肚子等兼证,用真武汤科中五克再挂两三克附子,多吃几次,吃到舌根发麻,接着手脚也觉得又麻痹又重,等大约一两个小时,这阵麻的感觉退掉时,烧也会退,病也好了一大半。又或者手脚一动会扯痛,脉又沉细得快把不到,当归四逆汤吃吃也会好,总之《伤寒论》中有成例可循,照书生病、照书吃药即可。

(※注3.科中的真武汤成方与古方相比,附子太轻而白朮太重,古方的附子一大约折为三两,现在当作一两来制药是略有偏差的。朮多附少的真武汤会很容易吃上火,补足附子的量、再加附子带白朮的药性之后会好很多。最近有一家「顺然」制药的真武汤,白朮的比例对了,只需补一点附子就好,还不错。)

但是,真是少阴病,若当温病医,就会医坏,不会好。偏偏眼下中医,医到病人送西医急诊打点滴的,很多。

明明大陆在年红斑狼疮就曾以几帖《金匮》升麻鳖甲汤医好过(当然,是要「证」合,不是在推销专病专方),我朋友得这个病,某中医系的大教授亲口跟他打包票说:「这个中医没办法医!一定要交给西医!」这样你有办法吗?

朋友在新竹问中药铺:「有卖石膏吗?」他们说:「有,『熟』石膏。」又问:「有人用吗?」答曰:「有,做豆花用。」──这是在告诉我们,那一带的医生无人会用生石膏吗?──(我在台北药铺看到的都是生石膏,还蛮可以放心,请台北以南的朋友千万不要用到熟石膏!生石膏是直条纹的结晶体,熟石膏是白灰;生石膏煮过在汤底像碎玻璃渣一粒粒分开的,熟石膏会结成一整块石膏像那样的东西。用熟石膏不但不能退热,反有大害。)

中医的世界自己乱来,弄得人民对中医失去信心,这个罪过,可就不能推卸给「西医打压中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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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势

古典本草药理学及其于经方之应用举隅(上篇)

案:本文为未成之草稿,或有不合实际之处,拜大家务必不要留手,重骂下来即可,这样我也才有一个反省订正的机会。谢谢大家。

楔子

在中医的学习之路上,不只一次听见老前辈对学习者的提醒:「要明白一味药的药性、药理、效用,若走上西方化学的『成分分析』这条路,就完蛋了。」

那么,一味药的药性,自然就该照中国传统的看法:性味如何,归于某经……等等论述了?这,就一般学中医的同好而言,是对的。但,如果是对于学「经方」也就是学《伤寒杂病论》的学习者而言,光以《本草备要.药性总义篇》的理论作基础,而详熟该书中的诸般药性,恕我撂下一句恶毒一点的风凉话:你对《伤寒杂病论》的理解,就会是「时方医」的领域,想不通的,就认为那是错字、错简,而与「经方派」的出手工夫有所出入。

时方派的本草学,和经方派的本草学,有着根本上不同的「认识观」,而讲难听一点,经方派之所以会堕落成今日的时方派,「本草理论」的改变,亦是其中最重要的几个因素之一。

即使去中国医药学院,也会听到那里的学生在说:「我们系的某某大教授说啊,光学《本草备要》是不够的啦,学药理还是要研习《神农本草经》才行!」讲得是得意洋洋,但是《神农本草经》的功夫,终究还是练不成。因为,他们所学的本草学认识观,绝大多是西方研究的「有效成分」,那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垃圾;而少数几个有志之士,专心研究中国本草学,晓得「桂枝解肌、麻黄散寒」,晓得「以皮行皮,以枝行肢」、「清气出上窍,浊味出下窍」了……但那仍是「时方药理学」,对经方中使用的「古典药理学」只沾上一点边儿。所以不够。

这篇文章,便是讲一些不正经的杂谈,就当做与诸同道闲聊,来说说什么是经方中历然可见、而时方派蒙然未知的药理、药性。让初学的同好可以稍稍分辨其中的不同,而在学习的过程中有理路可循。但是,虽然说是「和初学的同道」聊聊,如果有读者是还未读过《伤寒杂病论》的,JT还是觉得可以不用看,怕会徒增混乱。

JT的论点,大部份来自于清末唐容川的《本草问答》和邹润安的《本经疏证》,许多好朋友们对这两本书想必并不陌生。

中医药理学的分水岭与本草史概说

中医分为经方派、时方派,这,不但中国人晓得,日本人也晓得。经方派在日本叫作「古方派」,而时方派在日本叫作「后世方派」,意思一样。而不论是在中国还是日本,也都晓得,经方派和时方派的「分水岭」是什么──那就是所谓的「金元四大家」。

「金元四大家」虽然齐名并称,其实他们的生卒年是颇有差距的,并不是同生同死。而比他们更早出名的一位,相传是李东垣之师的人,就是张元素,也就是张洁古(易水先生,易老)。而张元素做了一件「功德盖世,罪恶滔天」的事情,造成了经方派从此变成时方派。那件事情,就是现在学传统中医的人耳熟能详的「归经理论」──某某药入某脏某腑、哪一条或哪几件经。

归经理论是错的吗?不能算错,很多时候是很有道理的,临床上也大大有用,尤其是示人一条明径,使人更能掌握用药一事,对学习中医者而言,是甚有帮助的。

但,它是对的吗?也并不全对。因为,它大大地「窄化」了一味药的药性。

同样是用中药,以「《神农本草经》、张仲景(或《汤液经法》的作者)所知道的药理学」创出来的方叫作「经方」,汉朝到唐宋,都还算是经方的时代。而以「归经理论」创出来的方,就叫「时方」,其中对每一味药的看法,都和经方是很不同的。

最古的《神农本草经》,其中提到的药性只有「性.味」,也就是「什么味道」、「温凉寒热如何」,而五色入五脏的概念,则是「稍微提及」,例如「五色灵芝各入哪一脏」,不是通盘性的认同。而其后,魏晋的《名医别录》,唐代的《新修本草》、《日华子本草》、《海药本草》、寇宗奭《本草衍义》,或是宋朝具代表性的《证类》、《大观》二本草……等诸多书籍,大都只是顺着《神农本草经》之后补入新发现的「效能」,却未曾对「本草理论」作更多的理论分析。(在张元素作大系统的归纳之前,入经药的论述,可散见于:汉.《神农本草经》大枣:助十二经;魏晋.《名医别录》甘草:通经脉;唐.《食疗本草》胡桃:通经脉;乳腐:益十二经脉;绿豆:行十二经脉;唐.《海药本草》阿勒勃:通经络;宋.《本草图经》瞿麦:通心经;苏叶:通心经;11世纪末《史载之方》某方:宜行其肾经、清凉之药:解利肺经;宋.《本草衍义》天竹黄:凉心经;桑白皮:治小肠热;宋.《本事方》真珠母:入肝经。……等等。至于引经药之记载则如下:《神农本草经》菌桂:为诸药先聘通使;《名医别录》桂:倡导百药;白附子:行药势;酒:行药势;5-6世纪《雷公炮炙论》绿蛇:令引药;唐.《食性本草》薄荷:能引诸药入荣卫;酒:引石药气入四肢;《本草衍义》泽泻:引接桂附等归就肾经;《本事方》椒:引归经;粥:引风湿之药径入脾经;宋.《杨氏家藏方》酒:引药入经络。──尚未有整体性之论述。)

到了张元素,他对古代的方剂做了一番整理,发现到「太阳病病到太阳、阳明之间时,会用到『葛根』这味药……」,于是就以此归纳出了一句话:「葛根是阳明引经药,如果感冒太早用了,反而会引邪入阳明!」同样,对于柴胡,后人也看做是少阳引经药,说它会「引邪入少阳」(明.李中梓),而至于桂枝,因为有帖「桂枝汤」是治「太阳病」的第一主方,于是「桂枝」的归经也就变成是「太阳经药」了。石膏,他也说是「大寒之药,不可轻用」。

这,有没有错?从某个角度来说,复方「桂枝汤」的确是「会」作用在太阳经,而单味药的柴胡、葛根和少阳、阳明二经也有着密不可分的相关性。可是问题就在于:「不只如此而已!」后世的学者,因此就随随便便把某味药找几条经随意归类,做学问是简单化不少,可是却太片面了,变成「见树不见林」,迷失了那一味药真正的本性。

可是,因为这种「时方药理学」方便好用又好记,而张洁古先生又的的确确是一位医术甚高明的医者,于是紧跟在他之后成名的「金元四大家」,也自然纳入了张洁古的这个系统,而有了相当好的成就,比如说李东垣自创的「补中益气汤」或是修改了宋朝陈自明《妇人良方》中的龙胆泻肝汤而成了「去男人下阴臊臭」专方的「东垣龙胆泻肝汤」,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也堪称「伟大之方」。

可是,归经理论,却是一套「反映了一部分真理却不等于真理」的不完全的理论,太片面了。洁古本人、金元四大家都是苦读《内经》起家的,偏得还不太多,但愈用到后来,纰漏愈大,新创的方剂效果愈来愈差,「一剂知,二剂已」变成了今日的「你回去吃半个月再来看看有没有好,如果没好我们再换药试试!」

到了后来,当然有人觉得好像事情不对头了,想要扳回如崩墙倒壁般的中医「末法」劣化状况,明朝不少医家都在重注《神农本草经》,想要从这个大根头去重新寻回些什么。当然也都是小有成就,但效果并不明显。

明朝那一位「把之前有的理论、药性全都收录」而编成《本草纲目》而被倪海厦先生痛批的李时珍,其实不是中药学劣化的源头。源头在张元素。光是他的几句「葛根引邪入阳明」,「柴胡引邪入少阳」,「石膏大寒不可轻用」就把经方中这三味药封印了八百年。明明没有这么一回事儿的,太阳初感,证齐全了,就可以用葛根汤;傅青主也用柴胡汤小制其方治伤风初感而很有效,并不会因此引邪入里,石膏更只是「凉」而已,不用八钱到四两甚至一斤,很难显出药性。可是张元素之后,人人都跟着这么说嘛,绝大部份的医者,小心翼翼地就都「尽量不要用《伤寒》、《金匮》方」了。

直到清朝,事情才有了转机。如果以医术而论,陈修园、徐灵胎等人,因为临床功力够,其著作《神农本草经读》或《神农本草经百种录》都有卓然不群之见,但那是临床上的强而让他们得以重新明辨了历代本草的得失,并不是真正在本草理论上有所革新。

本草理论在清代得以翻身,主要的功劳,其实起自「儒家」。

清代的儒家,对四书五经有了很大的「革命活动」,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古经典的注疏,绝大部分都被宋朝的朱熹垄断了,朱熹乱改原文,后代也只好照单全收;朱熹说某句如何如何解,后代也不好意思说不是。可是,总觉得有问题。但,离先秦时代那么遥远了,连同一个中文字的字义都古今不同了,要如何平反才是?于是清代的儒者想出了一个办法:「用同时代的文献,做平行比对!」比如说《论语》中的某个字,朱熹说是这个意思,可是先秦时代的《庄子》、《列子》、《左传》、《诗经》、《尚书》等等其它书中出现这个字时,却都不是朱熹说的那个意思,于是他们就晓得:那是朱熹弄错了,那个字应当是某某意思才对。比如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的「习」字,先秦当时是「实践」之意才对(即使是现在的日文中也是『学到上手、会用』的意思,唐代传去的字义还在),「学到的常常能用在生活中,很快乐。」如照朱熹的说法,学了就一直温习,就会快乐了吗?正常人类怎会有这么一回事儿呢?

这么一种做学问的方法,一种新创的格物训诂之学(日本人也很爱用这一套),影响了中国少数几位由儒而医的医家,而其中有一系的传承,是:明.卢之颐《本草乘雅半偈》→清.刘若金《本草述》→清末.邹澍《本经疏证》→清末.周岩《本草思辨录》。

邹澍在《本经疏证》以及周岩《本草思辨录》用了「平行比对」的方式来批注《神农本草经》。而他比对所用的范本,就是中国医学史上唯一的一本「只要『证』合,药投下去,一定会好」,总有效率达到「神的绝对领域」的《伤寒杂病论》(用其它的书也不行,因为有时有效有时没效,未到『绝对领域』,比对会出错)。

他用「减法」来检证每一味药的药性,比如说,《伤寒论》中某一个汤剂比另一个汤剂只多了白芍三两,而这两个汤剂所治的主证却大不相同,于是,去推敲这两个主证之间病机的差异,就可以得到「这三两白芍在此处是做什么用的」之结论。而某几十个方用生甘草,某几十个方用炙甘草,慢慢减来减去,就推敲出了甘草生用炙用的药性之别……这样一点一点的「相减」,彷佛在玩「数独游戏」,渐渐摸索出一味药药性的不同层次……而结果,说也奇怪!减出的一句一句,竟恰恰就符合了《神农本草经》那一句一句如天书般令人百思不得解的主治,于是,「三贲」(读死人不赔命的三本难书)之一的《本草经》之谜,就和《伤寒杂病论》的绝对领域之谜,在二者相互的帮助下,一齐渐渐地被解开了!

如果有些药味在《伤寒杂病论》中没有足够的出现次数可以相减,邹澍就会去找次一级,却也趋近于「绝对领域」的孙药王《千金方》、《千金翼方》等书,再去配合《伤寒杂病论》,一味一味相减,做分析……这种苦工,光听也会知道有多可怕,可是竟然有人做到了,这真的是学问家的功夫,一般开业医生是没时间也没兴趣这么做的。

而另一位年代比邹澍稍晚几年的,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唐容川氏了。容川的理论,其《中西医汇通医书五种》中《本草问答》本身就阐释得非常完整,他的理学家思考所攀升到的本草学造诣,实堪与润安先生的《本经疏证》相互辉映,其金木药性相反、水火药性相反之论点,与敦煌出土的《辅行诀》竟然是相通的。

中医的大秘密「古典药理学」,终于在清朝的最后,得以重见天日。所以,生在民国时代而学中医的我们,可以说是很幸福的。

至于「时方药理学」呢?果真是害人之物吗?有时,我也觉得很难论断,或许该说是「看个人」或「有没有正确的理论与之配合」吧……(一说张元素另有秘传,都学会了就会超强,也就是说,张元素如今传下的东西,就是一本被撕去后半本内容的九阴真经,所以时方家才会多半练成铜尸铁尸的等级?)

有一位时方大家,他创的方剂,有效率几乎可以与仲景比美。如果仲景可称为「医圣」的话,这个人大概可以被叫做「医仙」了吧。这仙人就是与明朝皇室有着奇异的关联性,文学医学两得美名的傅青主(傅山),他的《傅青主男女科》也是家庭常备好书,尤其是妇女病,自己在家翻书吃药,比吃市面上一大堆中医开的药都好得更快。(其思想于清代陈士铎的著作中亦可窥见不少)

傅青主以时方药理学,加上五脏相传补泻的道理,去搭建他臻于颠峰的医术,依此事实,如果换成今日,恽子愉前辈的「看西医检验报告、透视片」来开中药,彭弈竣先生的「不开经方」、皮沙士先生的「平易之方」却也都其效如神,其事实也就并不值得奇怪,可以放下门户之见而都虚心叹服了。真的是「看个人」。

经方、时方药理学之差异

和人论医,有时会被反问一句:「既然你说经方派的方子这么有效,那为什么还会处在完全的弱势呢?怎么可能医生不晓得要用经方呢?」

这当然有许许多多的原因啦……好比说,「如果」如今是一个「经方盛行」的时代,若有医生开药吃坏人,保证可以被告翻。因为拿《伤寒杂病论》来一对,就会晓得他哪里诊断错误,没处可逃的。可是,如今的中医是「百家横行」,于是乎曾在西医卫生署管事的JT的爸爸也曾笑说:「中医医坏了怎么告?除非是他开砒霜!」真的,毫无标准可言的,为了自身好存在,经方派还是消灭算了。这是略举一例。

不过,在本文中,我想专注在「本草学」领域的一个大因素。

一个人解释事物的标准,会影响到他看待事物价值的结果。

如今的「经方不盛行」,在「本草学」而言的原因,就是「医生变成诺贝尔文学奖评审」!

什么叫做「诺贝尔文学奖评审」?

就是,他们只会自己所熟悉的那一两种语文,任何外文作品却要英译了才能送审,你我们所熟悉的中文著作中,觉得好看得不得了的小说,或是动人得不得了的诗,哪一样翻成英语、德语还能维持它原来的文学力道的?不可能,中国人的单音节字所形成的声律美,译成外语就没了,于是,你译得再好,也是功力折损一大截。泰戈尔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诗集,还是他自己苦苦英译再请叶慈帮他改错字的哩!所以,外语作品得文学奖的,什么川端康成、什么高行健,他们的作品,都是「蛮具有适合英译的特质」之作,却绝非该国家本国人最受感动之作。本国人看了,还是打瞌睡的人多些。

而这件事情,拿到中医的世界来看:就会变成这样──考检考、特考也好,上医学院科班出身也好,《伤寒杂病论》,也就是《伤寒》、《金匮》二书是一定会读的。可是,为什么读了,而在学习过程中自己试吃,给家人吃吃,也算是在临床了,却不会察觉出《伤寒杂病论》真的比《温病条辨》之类的其它书更正确、更有用?

这不也是个「谜」?

其实,也不是谜。

如果你拿起今日的《伤寒杂病论》的标准本子,也就是《御纂医宗金鉴.仲景全书并注》来读一读,再拿起其它必读之书《本草备要》、《医方集解》、《温病条辨》来读一读。因为你是第一次读嘛,不懂的地方,也就看一看它们的批注,参考参考其它书所论的方义、药性……。然后,你就会觉得:《伤寒杂病论》这本书,真的是没什么了不起!什么号称「万方之祖」的「桂枝汤」,不也就和「参苏饮」差不多?浪得虚名,难怪后来被九味羗活汤和川芎茶调散篡掉!

这种「觉得差不多嘛」的感觉,就是我觉得最惨烈的一种感觉。因为在《医宗金鉴》和《医方集解》中批注桂枝汤方的注文,这种「将古书翻译给你听的语言」,就是那套一面倒、完全站在时方派角度解释事物的「时方药理学」!

你用那套阿猫阿狗的语言来看经方派的原典,结局就是那些阿猫阿狗会得到诺贝尔奖!

那套「解释系统」本身就是一种偏见和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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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审桂枝汤(前言)

找一首经方来看看吧。

「桂枝汤」如何?

「名曰桂枝汤者,君以桂枝也。桂枝辛温,辛能发散,温通卫阳。芍药酸寒,酸能收敛,寒走阴营。桂枝君芍药,是于发汗中寓敛汗之旨;芍药臣桂枝,是于和营中有调卫之功。生姜之辛,佐桂枝以解表;大枣之甘,佐芍药以和中。甘草甘平,有安内攘外之能,用以调和中气,即以调和表里,且以调和诸药;以桂芍之相须,姜枣之相得,借甘草之调和,阳表阴里,气卫血营,并行而不悖,是刚柔相济以相和也。而精义在服后须臾,啜稀粥以助药力。盖谷气内充,不但易为酿汗,更使已入之邪,不能稍留,将来之邪,不得复入也。」

「此足太阳药也。仲景以发汗为重,解肌为轻。中风不可大汗,汗过则反动营血,虽有表邪,只可解肌,故桂枝汤少和之也。《经》曰:『风淫所胜,平以辛凉,佐以苦甘,以甘缓之,以酸收之。』桂枝辛甘发散为阳;臣以芍药之酸收,佐以甘草之甘平,不令走泄阴气也。姜辛温能散(散寒止呕),枣甘温能和。此不专于发散,引以行脾之津液而和营卫者也。麻黄汤专于发散,故不用姜、枣,而津液得通矣。」

这是《医宗金鉴》和《医方集解》的说法。学传统中医的人,谁也觉得有道理。但是,以经方药理的学习而言,这样,还差得太多。

现在请诸君搁下「有效成分」,进入「气功」与「巫术」这两门「科学」的领域,来再看一次桂、芍、草、姜、枣这五味药……看看和时方医家所见到的有没有不同?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岔个题,讲些别的事,故事才能继续往下走……)

中场休息的岔题:病毒究竟是什么?

我个人觉得:「科学」是一种慢慢「发现真理」的过程;在仲景《伤寒论》的时代,我们把病毒看做是一种「邪气」(中国人的「气」这个字就很有意思;「气」被中国人当做是「未知存在」的档案匣,凡是在该时点还不能确认的存在物,就被归于「气」类之中,等到科学渐渐发现它的存在了,就一一脱离「气」这个档案匣中,例如:空气、电气……),而到后来,电子显微镜发现了这种能通过陶瓷过滤器的微小「○?物」(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一组基因)。于是,也就「顺便」发现了病毒的机制:一组基因,进到人的细胞内,对细胞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指令,或许也因此破坏了生物的机能,但至少达成了它自身的目的:复制它本身。

病毒这种东西,可往形而下走一步,也可以往形而上退一步:

往形而下走,就是人类仿制它的生命形态而创造出的「计算器病毒」──一串指令──会令计算器为它复制、传衍这组指令。

而形而上的,日本人的家常话叫做「烦恼」,中国人称之为「执念」──某些念头在人心中不断勾起人去重复动同样的念头,而对这个人的人生造成或大或小的破坏……一种没意义的,具有自我保存、自我扩张之意图的,「无限耗能循环」。

这种结构的存在物,它的本体,究竟是一种「唯物」的存在,还是在它背后,还存在着一种可称为「邪念」的东西在操控着?好比说,计算器病毒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有设计它的人的「恶念」在创造它。

是形而上,还是形而下?这是一个尚待深思的问题。

先来跳开一下,谈谈另外两种东西的存在。

比如说宇宙好了,最近科学家计算出了「暗物质」的存在,我们这个有形可观测的宇宙,只占了真正「宇宙总存在量」的百分之四,只有百分之四而已!宇宙的其它大部分,都是未在三次元世界具现化的更高次元(形而上)的存在。我们所知的物质世界,只是「真正的宇宙」浮上海面的一小片投影而已。最高级的科学家不得不承认此事实,而最低级的迷信者亦信鬼拜神。似乎在中间的一般人,也就不必硬要否定「看不到的世界」的存在了。

另外一样,同时具有「形而上」和「形而下」双重存在的证明物,就是「人体」了。

人的身上有「经脉」,循行于人体的表面,用「穴检仪(傅尔电针)」之类的机械来测量人类体表的电流量,会发现某两点之间的电阻特别小,把这些电子循行较易的点连接起来,就画出了几乎完全等同于古书的「经脉」图形。也有人去检查「经脉」那个区块的肉体,也会发现经脉上下的肉体细胞乃至于骨细胞,其排列会形成某种方向性(参见《人体使用手册》);可是,要因此就倒果为因地说:「那些低电阻的路径是那些排列造成的」却不行。因为,只要人一死,全身经脉就消失了,测不出来了。简单来说,就是:人体的肉身,是不具有任何经脉得以存在的凭据的。

正如同宇宙背后有「暗物质」也就是天外之天,人类亦有可称之为「灵魂」之「身外之身」的存在。而经络,就是长在灵魂上的「灵体的器官」,它和肉体的诸脏器有极密切的关系,却不是「就完全等于」肉体的脏器。

这一点,也就是「物心不二」(佛教语是叫「色心不二」)的观念,是中医哲学所特有,西方心理学也承认,而西医却尚无能实践的观念。

光是用电阻测量、或能量照相的「科学」方式,就会发现人一「生气」,就立刻会共鸣到肝经上,而对该经络的能量和物质化的「肝脏」部分造成坏影响。哪里有病,哪一经的能量就会测得出怪怪的地方,中国人说「胆为中正之官,决断出焉」,你要说「胆这个小球球怎么会管到人体的决定权?」但胆经不对劲时,被胆经挟在中间的人脑下视丘,就真的也跟着变成有点疯疯的,而不能决定要发烧还是要降温……。

再回题。当「病毒」这个东西侵袭人体的时候,西方的医学会以微观的方式「看到」细胞在被病毒指使着去不干正经事而去造病毒。这是一个层面,不错,它存在。但是,除此之外,在物质之外,病毒是有「本体」的,它的「本体」是存在于看不见的世界的,而且和「病毒的肉身」也就是电子显微镜看到的病毒是「分离」的。

这一点,「病毒」和「细菌」不同,细菌确确实实是一种小「植物」,灵魂不会脱体作乱。就算它有毒,它也不太会去「矫」它的存在环境,环境允许它生长就乱长,环境不允许,来了抗体或抗生素,它就死,并不比杂草更凶猛。

可是病毒不一样。它「霸道的支配意志」会显现在人体的侵占上。而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西药能杀灭病毒。因为病毒混入了寄主细胞核,等于是变成寄主的一部分,要杀就连寄主一起杀,药到命除病也除,死人是不会感冒的。

和病毒最像的东西,于人体,就是癌症了。有几种皮肤癌或子宫癌,西医也说那是病毒感染而细胞变质,恶化成癌细胞。

而倪海厦医师也说:「百病皆因风始,癌症医到后来,变成感冒,感冒能当场解决,癌症就会好,不能解决,癌症就会回来。」(风气即勾芒气,唯勾芒气其结构会形成不断复制自己的碎形图。详论于本文下篇再述。)

如果给西医听到,一定觉得有人要发狂了。但其实这事情并没有那么深奥。

一般而言,我们会认为癌症是「癌细胞吞掉好细胞」,想当然而尔。不过,有这么一个西医的实验:把癌细胞和好细胞之间隔着一片玻璃片(还是水芯片?有出处那本书我弄丢了,一直没再买回来),不让它们真的接触,可是,隔在彼端的好细胞,还是渐渐会被「带坏」而变成癌细胞。也就是所谓的「基因」,根本就可以因为磁场之类的「形而上」之力,而像录录音带一般「转录」过去。

癌细胞是「物质」,没错。但「癌症」也是一股「能量」,而且是有意志力的能量,这是第一点。而这一类的「能量/物质」,进入人体,又是如何运作呢?以病毒为例,它的传导,可以是从能量,也可以从是物质……

曾经有机会遇到台湾地位崇高的西医崔玖教授,JT问了一句话:「崔教授,您觉得病毒是能量还是物质?」崔教授马上正色道:「当然是能量!是一种『讯息』,不是物质!」

崔教授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有一次发俗称「蛇缠身」的「带状疱疹」,那是一种病毒感染,西医认为是「沿着神经节」传染的病。可是崔玖教授自身发过带状疱疹的经验却是:红疹在身上「画下了小肠经的图形」!人家是神经和经络的大行家,当然就会晓得:「那不是神经节!」JT的干哥哥也有一天晚上在家发蛇缠身,从后腰绕向前面,刚好是中国人奇经八脉中的「带脉」(如果从上背向下斜绕是神经,平绕是带脉),而家里没有药,我干爹就叫他吃「小建中汤」顶一顶,说也好玩:那条红线,就又循原路缩回去了!

不过,JT的西医朋友,却也跟JT说:医院看到的,真的有人是沿着「神经节」长的。由此看来,病毒是一种物质了。也就是说:病毒这个东西,真的是存在于「跨两个次元」的暧昧领域的:有能量、灵的部分;也有物质、DNA的部分。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也是这样,有人感冒,帮他切个脉,如果当时我们的体力不是很好,马上就会把他的病气吸进来,不要几分钟他的证状我也全套统统有,开给对方的药第一包得扣下来给自己吃……没有潜伏期什么的,直接就过来了。这是「灵气」的病毒。

有些比较厉害的病毒,从「气」传的能力就比较差,比如说要防艾滋病,竟然一层保险套就可以挡下来。而像SARS,只要带原者没发高烧,就算你在他前面玩,沾到他喷出来的飞沫,或给他把把脉,也没事。而脑炎,西医自己也说了,感染到的人只有十万分之七会发病……。

病毒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存在。

但是,当它感染到人体,发病了……它那「灵魂」的部分,却都几乎都是依附在人体有电流循行的部分──经络或是神经──而它磁场影响的范围,则以「邪气」的存在方式进攻人体的部分。

用古书的例子简单来说,就是「太阳病」的「头痛、项强」,那是病毒依附在太阳经所造成的经病;可是全身性的「恶风」或「恶寒」,病机学说所谓的「风伤卫、寒伤营」的状态,则是它的触手「邪气」的影响范围。至于实际上一粒一粒的「病毒」在哪里有几只的问题,古方派或时方派中医根本不需要管它。

因为就大通则而言,只要把它的「灵」和「物」之间的「邪气」部分消灭,凭依在经脉上的本体(灵)就会被赶跑,物质化的「病毒」也会一下子都消失。于是乎,初感用桂枝汤、麻黄汤发发汗,把邪气逼出去,感冒二十分钟就好了,细胞中的病毒到哪去了哩?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正由于病毒有这样的存在方式和消灭它的方式,「本草药理学」的研究,就不能不正视每一味药作用在「气」的层面其功效。

只说「有效成分」,那是执着在「物」的层面;但只去分析它的能量、波动,那又太唯「心」论了。可是,「心」、「物」二元论本来就是西方人做学问的办法,他们会觉得:你如果不把心、物区隔开,灵疗、药疗混在一起,变因太多,没办法「科学而客观地观察」。

纯就西方式的研究,「物」的「有效成分」存在否?当然是存在的,比如说黄连、黄蘗中提炼出的「小蘗碱」,单用来止痢也很有效。可是「常山」的有效成分,却是提炼出来了也没效,一定要连植物煮下去才行;瓜蒂散亦然(化学研究说「瓜蒂散」催吐的成分在「甜瓜素」,可是把这个成分注射到血管,人不会吐,于是他们就以「此成分乃刺激食道方起作用」作为定案──殊不知百年前日本经方家森立之嫌此药太难吃,于是制成药丸来使用。根本不沾食道,一样是吐得一塌糊涂。)。或许,倪海厦先生所说的:「黄砂糖不伤身,精制的白砂糖就会伤。」、「天然的食品不补到癌症,合成的营养补充剂会补到癌症」等等事情,也和「形」「气」的问题有些关系。精炼太多次所留下的成分,或是化学合成的成分,比较不带有「灵气」,也就是「另一个层次的生命能」,没有灵魂的,「死掉」的营养,活人的身体认不出它,同属于「死气/阴实」的癌细胞,却物以类聚,大大方方地接收它了。(人的癌症,西医称做「Cancer」,也就是十二星压中的螃蟹座。螃蟹座那个天空的地方,有一团灰沉沉的星云带,中国天文叫它做「居尸气」,也就是「存在于尸体里面的死气、阴气」,是一种「生命能量的缺席状态」。──当然,这只是一个巧合。西医给癌症取名为螃蟹是因为觉得乳癌向外扩张的静脉样子很像螃蟹脚的缘故。/所谓阴实,即为有其物质的部分,却无活人该有的生命能「阳」充实其中的组织)这几十年,爱斯基摩人开始吃精制糖之后,糖尿病患者亦暴增四倍。

而,同样是西方人在研究的「同类疗法」和「花波疗法」呢?他们这种「喜欢凡事要清清楚楚」,内外不可相及的性格,就要删除掉「物」的层面来做研究。比如说同类疗法,把一小撮砷放到水里面,再把那水冲淡倍,然后重复此动作,如此重复很多次,的负n次方这样下来,水里的砷的平均浓度连一个分子也没有了,但那种「被砷加持过的,保有砷的波动的能量水」,却可以拿来治砷中毒。而花波(台湾俗称『花精疗法』,但为避免和『精油』类的东西搞混,在此依JT老爸的建议,称之为『波』。)也是,在太阳光下,用水去撷取花朵的波动,冲淡10的n次方倍,再拿来治病(多像巫术呀!)。可是,「同类」和「花波」这两种「唯心去物」的医疗产品,以临床疗效而论,会发现它用来做心理谘商「调理情绪」的效果,远远胜过「治肉身的病痛」。本岛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崔玖教授用「花波」、「同类」二法治疗艾滋病患者,二十几个病人,没有一个发病,没一个死,原本个性晦暗的也变开朗了,病毒指数节节下降,可是,完全转阴性的,没有。治都治到灵魂上去了,缺乏对肉身的作用点。趋近于《内经》「移精变气」的「祝由」之法。

走极端的二者,都有其力量上的限制。

而中医的药理学……不,不只药理,根本在哲学上,就不是「心物」二元相对论,而是「心、气、物」三层统一论,练功的人会晓得「精气神」三宝,说白话就是「体、气、心」,这三样东西,虽然处在不同的次元,却是可以互相转换、不断交流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合道」三阶段修炼,丹道家称之为「三花聚顶」)「炼精化气」是把肉体的「质」转化成能量介体的「气」,「炼气化神」是把「气」能转化成「灵」能,而「炼神还虚」的「合道」状态,则是脱去一个灵魂「自我执着」的壳子,而变成宇宙法则(道)的一部分……。

中医的领域,不是直接针对修行,而是把「病人」拉拔成「平人」的状态,不要被病苦拖住,这样才能够往「真人」的方向去进步、修行。所以敦煌遗书中的《汤液经法》才又被叫做《辅行诀》。

但,中医既然会动到「气」的层面,「心」和「物」的层面,就一定会被牵涉到。说中医的很多理论需要去「悟」的,和这也大有干系。同样在说「寒」或「热」,这是在说物质层面的「温度」?还是「气」的层面的能量感知?这是不一定的,因为我们三次元世界的人,所有形容的字汇,很难脱出五感的感受范畴,于是只好借用五感范畴的字汇去陈述形而上的东西,甚至是拿来作为借喻的「像征符号」。像是中医所说的「心」,很多时候指的都是灵魂的思考中枢,而不是西医所认识的「心脏」;而西医所说的心脏,在很多疾病的印证之下,和它相合的中医名词,常常是「心包络」而不是「心」。像倪海厦先生用厥阴经药「乌梅丸」去掉包住「心脏」的湿痰,那个「心脏」如果以十二经论,对应到的就会是手厥阴心包,而非手少阴心。

又比如说,唐容川说「命门」的功用是「小小火去煮滚一大锅水」,有人拿到中研院去发表,马上就会被围剿:「人体没有这个东西!」可是临床上有所深研的中医学习者,一定就会晓得:唐容川讲的是真的──只是说的不是物质世界的存在。

中国人之所以叫「中」国,就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人很晓得「不偏」的道理,很知道如何消除二元对立的难题,而且很实际,晓得「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最重要的是这套理论能「现在就」治得好病,而不是在唯心或唯物的层面兜圈圈,等兜完都死几亿人了。

所以,看本草,JT亦以这个角度切入。

?重审桂枝汤(正文)

现在,让我们再来看一看一般所言的「万方之祖」,「桂枝汤」,也就是敦煌遗卷《辅行诀》中的「小阳旦汤」。

首先,这个病「太阳中风」是怎么得的呢?一般而言,会得「桂枝汤证」的人,常常是身体不很强健的人。也就是「腠理比较虚疏」的人,当他受到风寒的时候,他皮肤的抵御力不很好,风一吹,就像「吹绉一池春水」那样,风气的振波就透进皮肤,浸入肌肉里面去复制它自己了。

而人体中运行的「气」,在这里可以大分为两种,一种是保卫你的「卫气」,一种是滋养你的「营(荣)气」,而「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这里的「脉」指的不是经络,而是血管。血管中伴随着血液一起流动的生命能,叫营气;而血管外的肌腠、组织之间的生命能叫卫气。而无论是营气或是卫气,都来自于两路大本源:一路是吸收食物的精华而传布至全身的脾胃之气,一路是经过命门之火灌注能量而具有生命能的,「足太阳膀胱经」中的「寒水」之气。

一般分辨桂枝汤证和麻黄汤证的二分法,就是说桂枝汤证是「风伤卫」,而麻黄汤证是「寒伤营」。风气是克土气的(风=木,木克土),所以直接会欺负在肌肉上(肌肉属脾土),侵入人的「卫分」(「分」在这里是「份位」,也就是范畴、领域的意思。),而「麻黄汤证」的寒气是沉实凝重的,所以窜入人体时它不会像风气一样一大片松松地来,而是像针尖一样刺穿进来,或者直接穿入「营分」,或者直接「同气相求」,附着于属性同属于水、属肾的「骨节」之中。

简单来说,桂枝汤证就是风邪传入了人体的卫气之中,也就是大约波及皮腠和肌肉的范围,而还没有穿透进血管、骨节的一种状态。因为卫气被搅乱了,已经不很强的卫气变得更弱,表阳虚,所以汗流得出来,不会像麻黄汤证那样汗被束住。而因为肌肉中已有了风邪混入,一再吹到风,身体就觉得「屋漏偏逢连夜雨」,感到很不爽快,也就是「恶风」。(这和麻黄汤证寒邪被束在里面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麻黄汤证的「恶寒」不只是怕受到寒,而是根本就觉得全身发冷,即使烧到39度半也要裹大棉被,而且骨节很痛,不像桂枝汤证仅是或许会有的肌肉酸痛而已。)

而风邪打过了皮肤这一关,肺主皮毛,当然也会被带到,所以有时也会流鼻水、打喷嚏,但不会变成像麻黄系汤证那种「拟似肺炎」的症状(细菌感染的典型肺炎,白血球会增高,纯病毒的不会,所以叫「非典型」肺炎。这种病早就发生不知多少次了,只是前两年被西医纠出来,冠上SARS之名,闹得满城风雨。)

风气侵入肌肉,脾胃主肌肉,这两者是相通的,会互传,所以同样那种风寒之气也会压在脾胃上面,寒气会让胃寒,会反胃;而风气即是木气,风气压在脾胃上,刚好其能量状态同于《金匮》五脏传病所说的「肝(阳)虚则克脾土」,也就是肝乘脾的状态,这也会使人反胃。只是五脏的肝乘脾是把到弦脉,而外感受风,身体的抵抗力想往外推,所以呈现「浮脉」,又因为推出浮脉的「卫气」已经被风邪拖住了,所以浮脉也不会很强,软软的。换而言之,姜佐景所编的《经方实验录》说「桂枝汤证」是「肠胃系感冒」,而麻黄汤证是肺系感冒,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就他们的临床经验,吃「冰淇淋」一样可能导致「桂枝汤证」,从脾胃这里传到肌肉的也会变成桂枝汤证。

以上是用白话大概带了一下《伤寒杂病论》中「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发烧不发烧不一定,看其人当时抵抗力的状态),鼻鸣(据日本森立之的考证,鼻鸣即「打喷嚏」)干呕者,桂枝汤主之。」二条,不过,还有一样东西,在囊括了桂枝、麻黄二证的「太阳病总纲」:「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之中,还有项痛,脖子、后脑勺僵硬的症状,那又是什么呢?

「中风」的桂枝汤证,常常是会头痛(大约是太阳穴一带)的,后颈僵也是常有的,而这些,为什么听起来和前面「风邪传入肌肉」好像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呢?这要讲,就有点玄了。

感冒是一种「病毒性疾病」,前章也说了,病毒的本体是一种「邪灵」般的存在,它伴随着风气进入人体,但它本身不等于风气。风气攻人的「气」,病毒攻人的灵魂,而灵魂上的系统,就是「经络」。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想:因为营卫之气是发自于脾胃和太阳经寒水气,所以一旦营卫受邪,必定会共鸣在脾胃和太阳经上。而反作用在太阳经上的那一部分,就是病毒本体(形而上的本体)的进攻路线。人身的太阳经,四条干道走在督脉两侧,输送被命门火充过能量的水精之气(这时原本的寒水之气,灌过元气之后,已可算是「暖」水之气了)来引导全身的水分布和水循环,过夹脊,上头顶,再像下雨一样润泽全身,而后脑勺的「风池」、「风府」诸穴,正是人体的一大罩门,病毒可以直接从那里钻到人的膀胱经上。在营卫受风受寒的同时,也就是病毒凭依上太阳经的时候。营卫受邪,拖住太阳经的正常运作,水精之气上不来,从颈到头的神经就会「干掉」(「干掉」是一种像征的讲法,大约是在说氢离子不够,电流传导不良),于是,就会后脑勺僵、头上气不通而痛了。而,这些症状,却是发在「太阳经」的路线上,看到这种种的证据,我们就可以判断病毒是侵入太阳经了,所以总称之为「太阳病」。病毒对人体所造成的破坏,正好等同于今日计算器病毒对计算器系统乱下的指令一样,它会握有一定的「权柄」去乱搞人体的「寒水气」所及的系统,所以刘力红的《思考中医》也讲:太阳篇的好多证和方,都关系到人体的「水」的分配!

那么,现在人体受到病毒的干涉,而机能混乱了。桂枝汤又能如何拆解这个局面呢?桂枝汤的五味药:桂枝、芍药、炙甘草、生姜、大枣,我们来一味一味地看:

◎桂枝

肉桂树这种植物,中国古代叫它做「梫」树,因为它具有一种「侵」的力量。在肉桂树的周围几公尺的范围,是长不出其它杂木的,「风气=木气」会被它净空、排除。而这力量有多强呢?中国人也做过实验:把肉桂木做个小木桩,钉到其它树上,那棵「被害树」第二天就死掉了。它可以把木气打到魂飞魄散,无法再留存于树中支撑那棵树的生命力。

这种「侵」的磁场,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呢?我们来借一个西洋传说来看看:

肉桂树(cinnamon)在西方还有一个别名,叫「JudasTree」(犹大树),传说中背叛耶稣的犹大就是在肉桂树下上吊的。一个人,被鬼迷了心窍,做了坏事,好死不死走到这棵树下,他身上的邪灵被这棵树的磁场赶走了,于是就良心发现,上吊自杀了。肉桂树「侵」力的传说,在西方人的集体潜意识中,似乎也留下了痕迹。

而肉桂、桂枝的药性是辛甘温热的,质地是油润肥厚的,这种树的木头亦是鲜艳的橙色,它的气味嗅起来……好比说加了肉桂粉的卡布基诺咖啡……给人一种很开心、热情、不很理性的、情感洋溢的调子……这些调性,正好就像人的「心脏」。所以,桂枝在入了脾胃以后,它的能量会先「同气相求」,而往「心脏」归并。(《伤寒论》治心阳虚亦是以桂枝、甘草二味药组成的「桂枝甘草汤」),而因为我们取的是它的树枝嫩尖,照中医的理论,一样药物入了人体,它灵魂的记忆,会使它的能量想跑回它原来的位置,于是,和心脏结合后,桂枝药性就会沿着动脉往人的四肢末梢冲去(如果小建中汤只是要治心悸,就不必用桂枝,像《汤液经法》就是用桂心的),而冲入脉管中的能量,自然就成为人体「营气」的一部分,其「侵」力令尚未侵入营分的风邪无法进入营分,这种预防的措施,也是仲景「治未病」的一种思考。其实,即使寒邪钻入了营分,桂枝辛热的药性也可以驱赶它,所以麻黄汤也需要加桂枝这一味药在营分中镇压,才能用麻黄开汗孔,再把它送出去。

桂枝,还有一个层面的药性,在论桂枝汤时不必提到,但和一些其它的方子有关系的,就是它「通阳」的特殊功用。所谓的「通阳」,就是把人体中隔绝四散的阳气,再重新打通贯、串起来。这,如果请读者想象前述桂枝的能量沿着脉管飞奔出去的画面,应该是不难理解。也因为这样,在《神农本草经》中,说到桂枝,会说它「治吐吸」。所谓「吐吸」,就是一个人呼吸的时候,会感到自己的呼吸很浅,好像才吸进一口气,就马上要呼出来了。这件事的运用,又可以就「病理」和「心理」两个层面来说:

西方心理学也晓得,人的肉体并不只是肉体,它同时也是和心灵有相关性的。当一个人有情绪压抑时,就会把一部分的能量封死在肉体的某一部分,而让那一块肉体变得紧紧的、死死的、失去弹性。所以这样累积的压力大了,人就会觉得身体这里僵那里紧。而在人可以主观感觉到的,就是觉得自己「呼吸变浅了」。其实一个人的呼吸,就纯解剖而言,也就是肺中空气一出一入而已,无所谓深浅。可是,如果一个人身上没有压抑的情绪,他一吸气,全身的肉都是活生生有感觉的,所以会觉得全身都随着呼吸在流动,庄子说:「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如果不论练内功练通了,真的气会通到脚底的那种典型范例,在此也是颇具像征意义的。如果是有压抑的人,因为他有很多肉都僵死、麻木了,所以他本人感觉到的呼吸一定会比较「浅」。

桂枝系的补药,像桂枝龙牡汤、小建中汤之类的,多吃、常吃,如果是情绪有压抑的人,你一定会发现:原本的那个好好先生、好好小姐,变得愈来愈会发脾气了!当隐藏的封印被桂枝冲开时,就是会有这种现像。而一般所谓「少根筋」、很「两光」的神经质的人,吃了桂枝龙牡汤之后,你也会发现,原来代表「神经质」的脉像「肝脉分岔成两三条」,很快就归并成完整的一条了,可是,这个人,原来不怕、不气、不紧张的事,现在却变成会怕、会气、会紧张了。不过,这其实都是好现像,和平的「假像」远不如「真」来得可贵。所以,若有人觉得桃园一带的某位医师怎么那么凶,那只是人家比较老实;有些一辈子赢得「好好先生」「好好太太」美名的人,会把脉的人一搭他们的肝脉,反而会发现其实这些人的脾气有多坏!

而就病理而言,一般说呼吸浅的人是「肾不纳气」,所以桂枝或肉桂「通阳」的药性,在这里也很有用。如果去翻翻《傅青主男女科》,就会发现:要直接补肾的药,傅青主多半会加一点炮附子,可是,放在大剂滋阴药队中用来「引火归元」的方,就一定是用「肉桂」。《神农本草经》也说肉桂这味药是「为诸药先聘通使」,除了本身温补肾阳之力之外,它「通阳」的效果亦为其它药物形成了一种「搭铁轨」的效果。这个药性的特征在桂枝汤本方不显著,可是在桂枝龙牡汤、天雄散、桂甘龙牡汤、肾气丸之中,就成了相当重要的主结构之一。最近皮沙士教JT用「保元汤」,一见其中有「肉桂」当反佐,JT就大赞:「哗~!好帅!好帅!」

如果把桂枝「通阳」的性质也考虑进来,《神农本草经》中,它主「上气」、「咳逆」、「结气」、「利关节」等效果,也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把桂枝汤中的桂枝从三两加到五两,那就变成了治「奔豚」的「桂枝加桂汤」。一般说「清气出上窍,浊味出下窍」的道理,只是在说某味药的气味决定它进入人体后运行方向,可是《伤寒论》却会以人工调整的方式来改造一味药或一首方的走向。其调整的诀窍,就在「浓度」。当桂枝的浓度增加时,它在一帖汤中的比重就相对地变成「浊味」。于是,当心阳虚连带命门火衰,肾中的冷水闹叛变上攻心脏而形成冲逆之气时,加了浓度的桂枝,就不往上发表解肌,而变成一棵树倒挂下来的姿态,反过来向下去压制这股寒水气了。(《伤寒杂病论》中的其它浓汤、淡汤之法,则容后再叙。)

◎芍药

说了往外伸展的桂枝,再来说说往内收敛的芍药了。芍药的收敛之力,甚至不必讲得那么形而上,有一部分是可以直接观察得到的:

芍药一进入人体,马上,构成大部分内脏(心脏除外)的平滑肌就会松开,于是原来在绞痛的症状就会立即缓解。肚子绞痛、胆结石剧痛是用芍药甘草汤,月经痛有当归芍药散(预防药也可用小建中汤)……这些大家都晓得了。而在平滑肌松开的同时,其中的大静脉管也会一起松开,于是乎,就会把四肢中静脉里面原本流不回来的血液一起吸回来,原本瘀结不通的静脉血,就这样被扯通了。所以芍药甘草汤治脚痛或是腿部静脉曲张一样是很有效的。只是病得不重的人不太适合拿它来做保养药,有病则病受之,没病的时候一吃,就会连续几个小时像是云霄飞车向下俯冲时「肚子突然空掉」的感觉,蛮难受的。

这样把血拉回来,不但是破瘀血,同时也等于把血拉回内脏中,所以四物汤用芍药来「敛血」。

也因此,芍药本身亦是养肝血、柔肝解怒的主药。它的别名有「解仓」、「甘积」、「余容」等等,一看就晓得是让人「肚量变大」的药。

桂枝沿动脉向外冲,芍药从静脉往内扯,刚好形成一圈完美的大循环。这是第一个层面。

第二个层面,就比较形而上一点点了。先来说个民间故事罢:相传华佗医术甚高,但一直不了解芍药这味药的药性,所以没用过它(从这里就可以知道这故事一定是捏造的,中国人早在华佗之前就很会用芍药了),有一天半夜,华佗就听到后院有女子哭声,出去一看,一位美女哭着跟他说:「我是你家种的芍药的花魂,你却不好好器重我,我觉得好冤,被看不起……」后来又过了几天,华佗不在家,华太太月经痛,灵机一动挖了芍药根来吃,就好了。华佗回家得知此事,深悔自己学艺不精……云云。

故事就只是故事,借它来打个比方而已。其实,当到了中医,学会了把脉,对「气」就会有一种感觉、直觉,讲神话一点,和各种草木动物可以做出某种程度的沟通,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开悟的大圣人,根本用感应的就会晓得一味药的药性了?)

可是,在这个故事里,偏偏大神医华佗和芍药朝夕相处,却也「感觉不出」它的药性。也就是说,芍药这种东西,很会「把自己的气敛藏起来」。

这个药性,在临床上是真有其事的。如果以仲景方而论,三两芍药对三两桂枝,刚好可以把「桂枝汤」的作用范畴圈在人身的体表轮廓之内,让它不要太散。而如果是桂枝汤证误用了下法,邪气内陷而胸口胀满时,那就要用「桂枝去芍药汤」,解掉芍药这一层收敛的封印,桂枝汤才会有冲力把邪气顶出去。但如果是到了《太阴篇》,风邪已完全入了里了,那就用「桂枝加芍药汤」,把力量都束回来,纯打内战就好。

而在补剂的「小建中汤」中,桂枝汤、加倍芍药再加麦芽糖(饴糖),因为造酒的时候,是上面那层液体蒸馏出酒,所以酒可以「引诸药至至高之分」,而下面的余渣最底下可以提炼出麦芽糖,因此饴糖的药性除了补脾胃之外,更可说是把桂枝汤的药性黏住,然后压到腹部以及肚脐以下。原本入心的桂枝,就被拉了一些药性到小肠及丹田的区块,在小肠(小肠本来和心就是表里关系,小肠火来自心火)区块的桂枝「心火」药性大大帮助了人的消化能力。而丹田一暖,命门火也大大得助(关元通命门),同时补消化又补肾阳。而加倍的芍药,搭上了桂枝,桂枝外散的力道被缩小,作用点又拉低了,就会变成从脾胃斜上去「平肝」(治肝虚乘脾),再加上芍药原本就有养肝血的功效,合起来就变成补肝了。所以小建中汤几乎是五脏皆补,很神,如果还要加强补肺,再加点黄芪、半夏,变成「黄芪建中汤」就得了。(前一阵子JT的表弟来家里,JT急着出门,换衣服,表弟看了说:『你这种从不运动的温室植物人,怎么会有胸肌!』JT很不屑地回了一句:『吃小建中就有喇!』)

芍药的药性,说是「通阴」、「破阴结」也行,说「敛阴」也行,两个层面都是对的。

而合一些较燥的补脾胃药,例如白朮,亦可以把它的药性拉进来补到脾阴。如果脾阴已太多,会腹泻了,像真武汤在此时就要去掉芍药。

吃当归会上火的人,据皮沙士先生所教导,是因为当归会释出肝中所藏之血,平常体质寒而脉管偏窄的人,一下子容不了血量暴增,就会因此而牙龈肿了。这种人如果在当归剂中加一些芍药(可以比当归多一些,但不要多太多),再拉些血回肝脏,就不会上火,这个道理亦可见于四物汤之中。有不少人,吃当归会大上火,吃同样是大暖药的小建中汤却会上身清凉,口舌生津。

芍药其实不是酸的,是一种「有味道,但不知是什么味道」的怪味(真是死性不改,连味道都收敛起来!),《本草经》也只写做「苦平」,或许是它收敛的药性,恰与「酸」收敛的特质相同,所以后世本草才都说它「味酸」吧?

◎生姜

古时候的「强」字写做「羌」(通姜),姜,就是一种很「强悍」的药,又被称为「御湿之菜」,可以「强御水气」,把身体诸系统中多余的停湿停寒打掉。所以有些体质寒的人吃白菜会没力气,炒白菜时放一点姜就没事。如果用得多,重大的「水毒」也能治(「水毒」是日本人辨证时用的字眼,相当于《伤寒论》说真武汤时的「中有水气」的「水气」,是一种欠缺能量的寒水之气,大概日本人发现这东西其实对人体很伤,故用「毒」称之,我觉得有道理,兹从之。)。

不过,生姜的药性比较「散」,可以用在补药中,本身却不是补药。李东垣就劝人「夜不食姜」,因为会散气。而治咳嗽也不用「生」姜,因为它会让人的气更冲上来,肺寒咳嗽用的是「干姜」,它晒干之后,冲力就会转化成热力,可以从脾胃把肺烘暖,烤干寒饮。

而在「桂枝汤」这个方子中,前面讲的生姜药性,只和脾胃受寒的「干呕」有一点关系,却还没有讲到真正的重点。如果读者是心细如发的名侦探,就会发现前面治「太阳中风」讲到桂枝、芍药,感冒要如何好?似乎还欠临门一脚,而这一脚,就在「生姜」。

中国本草书常说:「孕妇食姜,令儿歧指」,你看姜这个块根生新分支的方式就知道,都是从趋近九十度的角度横岔出去,所以,如果这种能量人体摄入太多,就会害胎孩的手指分岔,五枝长成六枝。

如果没有生姜,桂枝在动脉中的药性就一直沿着血管冲到底,其破风邪的「侵」之力再强,也离不开「营分」这血管之内的范畴,对嚣张于「卫分」的风邪来说,也像是过站不停的子弹列车,风邪站在月台笑着挥手说拜拜就好,打不到它哩。必须有生姜「横开、散」的药性,才能把桂枝的力量通到分支微血管及脉管之外,到达风邪所在的「卫分」肌腠之间。

所以,号称「通调营卫」的桂枝汤,其实「通营卫」的主力是在生姜和大枣(大枣后面会说)。有些人营卫不和,吃补药也会因为营卫不通而滞住药性,补不进去反而弹回来上火,很多补药都会叫人用「姜、枣煎」,就是在处理这个层面。当然,这种case,直接吃小建中汤也很好。

在「桂枝汤基本结构」的处方中,生姜和大枣相互之间的加减,可以对该方「矫」出「偏入营分(血分)」,或是「偏入卫分(气分)」的效果。

生姜加量的方,例如「新加汤」、「黄芪五物汤」……其中新加汤,桂枝多载了人参(补气津)缓重的药性,又因为生姜加量清卫分凝滞之邪,二者皆分消了桂枝的冲力,所以「桂林古本」中要「去芍」(宋本是「加芍」),解除它对于桂枝的束缚,药力方足。而治「血痹」的黄芪五物汤,生姜加倍,以「身体易麻」为由,多将桂枝的药性带进微细血管以充肌肉中的氧气,原来也是要去一味药来解放桂枝的力道,可是通血的「芍药」于血痹有不可取代的功用,于是就去掉了使药性变缓的「甘草」(去甘草还有另一个原因,在下文『甘草』中再述)。

而偏入营分的桂枝系变方,最具代表性的,即是「当归四逆汤」,因为它的主要病机是血不足、血滞、血寒,所以姜减量而枣加量(基本变化由十二枚加至十五枚,《桂林古本.厥阴篇》中,尚有当归四逆加参附及加萸姜附二汤)。刘力红《思考中医》另有「群阳会」、「群阴会」之说,可参。而〈妇人杂病〉中的「温经汤」一方,虽不用枣,但属血分药,生姜亦减量。

《神农本草经》中说,生姜「久服去臭气,通神明」,生姜这味药,对于驱除日本人说的「水毒」所生的腐臭气是相当有用的(仲景用生姜的真武汤,基本上就比用干姜的《汤液经法》玄武汤功效更神妙)。基本的结构是「生姜、黄芪同用」可以去体臭。日本方面用「防己黄芪汤」(其中生姜比例相当大)治狐臭,据说大有效验。只是JT非常不擅长用「防己」这味药,随便吃一点点,连吃几天,就会胃寒到变成又头痛又反胃的吴茱萸汤证。所以也无法真的向读者推荐这个方,尚有待高手指点。

◎大枣

除非是特别要入肾,否则用「大枣」就是用「红枣」,不是黑枣。

大枣肉黄皮红,又甘润多汁,补脾而又能兼入心补心,是养营血的好药。这些功用,不必说经方家,会一点中药的人大都晓得的。这个效果,在「桂枝汤」中,即是从脾胃之分(气分)补入营分,支持桂枝,做为桂枝行营分的后备补给。所以才说桂枝汤中调营卫的主力在「姜、枣」二药。而它含有大量的综合维生素,吃大枣等于吃「克补」、「善存」,对病人也是有用的。以上是最基本的必要药性。

而,大枣,另外还有几个层面的药性,在桂枝汤中也是有用的,我们再来看一看:

大枣虽然是甜的,但中国人却说它的皮「微带辛味」,既有「辛味」,便是略有「金」气,而这「金气」是哪里来的呢?

枣木是一种有刺的树。中国人对于有刺的树通写作「朿」,长得直而高的就写做「枣」,长得低矮而横向蔓延的就写做「棘」。

因为我们的基本理论是「物心不二」──有那个形体,就有那个能量──所以,有刺的植物,它的灵魂一定含有某种「锋锐之气」,它的磁场才会在这物质世界中「铸造」出那样的形体。

最具代表性的大概就是「皂角刺」了,又尖又直,简直不像是树木,而像是铁工厂做出的钉子。而这味药当然也是「溃肿攻坚」的要药了。据李时珍《纲目》所载,皂角树要结皂荚的时候,最好在树身凿个洞埋一些铁粉进去,该它吸「铁精之气」,皂荚才会结得好。而如果在制这味药时,用了铁锅煮药或用铁铡刀碾药,那些铁器都会很快就坏掉,因为令「铁之所以为铁」的「铁精之气」会被这种药吸走。以上是在岔题说皂角树,不是枣树。

而枣树呢,这方面和皂角树就有一点一样也有一点不一样。枣树虽然有刺,但不太尖,可是,它的木纹却是非常细致,可以做高级家具的。枣树在开花结果之前,中国人发现,要拿刀斧在树皮上乒乒乓乓乱劈乱砍一通,结出的枣子才会肥润甘美。也就是说,枣树的生态,和锋锐杀伐之气有关,可是锋锐杀伐之气却不是它的终极,而只是一个过渡期,到最后,它会吸纳那些锋锐杀伐之气,而把它化成极精致柔和的补养营血之力。

所以,中国人用枣子来「安神」,道理就在这里。《神农本草经》说它「主心腹邪气→安中养脾→助十二经/平胃气→通九窍/补少气少津液,身中不足/主大惊/和百药」等等的药性,和其它补药就有了一些些的不同;而它「和百药」的效果,也就不同于甘草的「解百药毒」。

最近,想到大枣的药性,就会忍不住联想到倪海厦先生的「用重摇滚来平定心情」其事。外刚内和之人,举措或同于此类欤?

所以,在诸药药性各异,而药性和邪气相刃相斗的当下,有「大枣」这味药在其中「化杀伐之气为补养之力」,岂不妙哉?对病人是很体贴、很有爱心的。

这一类「转化」的药性,在时方中还有一味不怎么重要的药味「楮实」可以一提。楮实在「还少丹」中可算是以此类药性做反佐之药。楮实子、楮树,台湾多得很,古时候的中国人,在种楮树之前,会先播麻的种子,等麻长高了,再一把火烧掉,这样子,紧接在后的楮树才会长得好,不然会又干瘦又易夭死。可是呢,长大的楮树,却是一种树汁多得不得了的树,割了一碗还有一碗……也就是说,楮实具有一种「转火气为水润之气」的功用,在还少丹这种大剂补阳补火药群中,反佐此一味药做调节,亦是一种制方的巧思。

大枣本身,还有另一种物性,就是「榨不出汁」。你看美国加州蜜枣之类的东西就晓得,汁和果肉融成黏糊糊的一团,弄弄就变「枣泥」,不是果汁。而在桂枝汤的结构中,桂枝会助膀胱气化,生姜逐水气,芍药通阴以利尿,保湿的甘草只有二两,再多会拖住药性……从某个角度而言,保水的力道尚嫌不足。有了「最榨不出汁」的水果大枣坐镇,脾胃区块的水分就稳住了,营养也比较不会流失。黄芪建中汤「腹满者去大枣」亦同此理。这是大枣的另一层物性。

而大枣这种「固脾胃区块之水」的效果,在「奔豚病」的证治中也可见一斑,前面说「桂枝」时也提到,桂枝加量可以反向下压,所以用「桂枝加桂汤」;除了桂枝加桂汤有大枣之外,奔豚才刚要发,尚在「脐下」时,对证的「苓桂甘枣」汤,亦是桂枝加到四两把方向转下,而大枣加至十五枚,把脾胃区块的水固定住,不要让肾区块抢去用来作乱。至于已经取道肝胆区块攻上来的「奔豚汤」证,水已经被抢走了,用大枣也是亡羊补牢了,没效了。于是就不用大枣,而用较多的生葛根(桂林本用葛根四两,《金匮》用生葛五两)去把水抢回来(葛根的药性,容本文下篇再述)。

而「入营」的药性,本来就是基本,前面「生姜」部分也已说了。那你说,大枣的药性这么温和,是不是不加也可以呢?感冒药还是感冒药嘛?这,民国初年陆渊雷的学生宋道援,在对证的前提下用大青龙汤而不加姜枣,两服下去,病人就死了。可见它并非可有可无之物。

◎甘草

甘草「生用泻火,炙用补中」,用甘草泻火,和用苦寒药泻火是不一样的。甘草、黄芪、人参同用,那是「甘温除大热」,元气够,抵抗力好,自然就不会「发炎」也就是「上火」。而单一味生甘草的泻火,与其说它是「泻」,不如说它是「缓」。就好像西药中的类固醇那样,一投下去,细菌也变慢动作,身体的反应也变慢动作,大家都慢了,气氛就没那么火爆了。它消炎的作用虽很好,但副作用却也和类固醇差不多,大量久服也会变月亮脸。

至于它「解诸毒」的效果,也可以说一部分包含在「缓」的效果之中。另外就中医的思考,则与它的「甘」味有些关系。像日本人古时候,如果中了河豚毒,就要把人头以下埋进土里过一宿,说这种「土气」可以解毒。而地球这一大块「土」,的确,很多毒素埋进地下之后,过很多年,也就分解掉了。这是土的性质。而甘草是诸药中之至甜者,所以也具有这种「土性」。

各种力道猛烈的药,不论寒热,加了甘草(生炙皆有此效),它们的力量就会变温和一些,这是甘草的「缓」性调和于其中故。而甘草又叫做「国老」,也就是朝近中侍奉过两三代君主的老臣。这种人,在故事中,多半是「和事佬」,总是在排解纷争。一帖方中加了甘草,它就会像个和事佬一般,居中做协调人,让桂枝做桂枝该做的事,芍药做芍药该做的事……各尽其分而不相争。这个药性,相信大家也都晓得。

用炙甘草这味药,当然,也可以说是同时有用到它缓诸药、调和诸药、补中焦脾土元气……这好几个层面的药性。不过,其实,在不同方剂不同的甘草用量中,可以看出该方所「取用」的不同层面。

伤寒方中,甘草有用四两的(甘草干姜、芍药甘草、甘草泻心、炙甘草汤等),有用三两的(理中、小柴胡汤、柴芍草枳汤〔四逆散〕),有用二两的(桂枝汤系、四逆汤、白虎汤、桔梗汤等),有用一两的(麻黄汤、调胃承气汤等)。

最简单可以看出来的是:如果只是要它「缓诸药」的药性,那放一两就可以了。而如果主力是要用它补中焦,通常是三两起跳(当然还是有例外,如〈厥阴〉黄连茯苓汤,人虚者加甘草二两)。

于是,许多方剂中的「二两」就变得有些不可解了。是「要补又不能太补,要缓又不可太缓」的意思吗?当然这么想也是可以的。

但,在不少「二两炙甘草」的方剂中,更可以从中揣摩出甘草除了前述药性之外的另一种特殊药性──「定方位」。

怎么个「定方位」法呢?就是,有了这二两甘草的「土」气,其它的药物,就会以此为坐标轴,而分得清「上下」的方向,药性轻于甘草的就向上,药性重于甘草的就向下,整个药方的作用点,会变成「先以脾胃为集合点,再各自出发去做各自的事」。

也就是说,二两及二两以上的甘草,使用的时机,多半是「能抓得准病邪的位置」的情况。如果某种病、证,是病位「不确定」或「不存在」时,甘草就有去除的可能。

病位「不存在」的代表,是白通汤和乌梅丸。之所以不存在,是因为「阴阳离决」(参考《整合中医学年刊》第五期),寒处大寒,热处大热,彼此各据一方不相接触,这种时候,刚好位在中间的甘草,踩在没人相斗的空洞区块中,则无所用武之地。

病位「不确定」者,简单来说,即是「有病则病受之」之方,让药自己去找病,不先给多余的方向提示,免得反而走错路。因为没有甘草的方子太多了,在此无法一一列举,只随手捻几个例子来看看:麻黄汤只有一两甘草,所以,药的作用方向不确定,你要用来开肺也行,要用来宣肾治感冒并发急性肾炎、蛋白尿也行(皮沙士教的刘渡舟用法);真武汤无甘草,其中药味可以自由排列组合,变成了「治病种类最多」的奇妙方剂(详细于本文下篇〈五脏调律〉再述);治血痹的黄芪五物汤,它痹不一定是痹手还是痹脚,去甘草除了之前所述解除对桂枝的束缚之外,同时也解除了对特定作用点的限制;薏苡附子散,胸中湿寒之气压住心脏乃至闷痛,散剂的意义乃是要它一入喉就药力炸开,不得以脾胃做起点,故不用甘草;麻黄附子细辛汤以肾区块做起点,不用甘草(尚未入里时,则可用麻黄附子甘草汤);受惊留下的伤痕「惊痰」可能在任何地方,故柴胡龙牡汤不定方位,让它自己去找病……。

当然,因不欲其药性过缓而不用甘草的方,当然更是多了,只是这种的读者一看就会明白,故从略不提。

其实,桂枝汤本身并不是发汗药。桂枝汤服下后,除了啜粥充谷气以助汗之外,还要盖点东西,把汗微微逼出来,这样,经过前述五味药的力量,就可以以那几滴汗做媒介,而把风邪驱出体外。如此,就功德完满了。

这,与其说是「药效」,读者会不会觉得,感觉起来,也很像是一种「内功」呀?

桂枝、芍药画出了一个动脉出、静脉回的大圈圈,大圈圈中又包含了姜枣入营出卫的小圈圈,再加上甘草为这两个圈圈定出一条地平线……嗯!果真很像是一个古写的「旦」字哩!难怪《汤液经法》桂枝汤的原名就叫做「小阳旦汤」!(这是JT的个人自由联想了……)

像张元素治外感的九味羗活汤,或更早宋朝严用和《和剂局方》治伤风诸经头痛的川芎茶调散,所显现的是另一种思考。羗活汤或茶调散,用的都是入诸经的驱风药,是「用药归经」理论的一种实践,这是时方派用药的主导性思考之一。

然而,桂枝汤,则是「辨证」必仔细推敲出病在哪一经,用药却不必随经,从营卫之气的这一头「脾胃」把药力从营分送进去,再由营入卫,解掉卫分的风邪,同时也就治好了卫气的另一头「太阳经」中的病毒(严格来说,好像是营血出于脾,而卫气出于太阳经?)。与曹颖甫齐名的伤寒家陈伯坛,于其《读过伤寒论》中言桂枝汤乃「从太阴底面以开太阳」,庶几得之,真乃卓见。

那么,你说,桂枝汤,到底入不入「太阳经」呢?有过两次,JT脚的小趾发痛风,想想小趾在太阳经上,就吃了点桂枝加桂汤,两次都是几秒钟就好了。我想,果然是可以循此路而调理太阳经的吧。

和读者一帖桂枝汤就讲这么许久,也真是辛苦读者了,不过,是否,再回头看看前前段《医宗金鉴》、《医方集解》对桂枝汤中诸药的认识,就会发现,经方派和时方派眼中的每一味药,真的颇有不同之处。

下篇〈五脏调律〉—待续

?JT傷寒金匱方論.本草學研究---桂枝加葛根湯中的葛根

桂枝加葛根湯中的葛根

《傷寒雜病論》卷六第十五條:

「太陽病,項背強儿儿,及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

桂枝加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芍藥二兩桂枝二兩(去皮)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劈)右六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餘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

「強儿儿」這三個字,照郝萬山教授講的,唸「醬緊緊」,把強當是「僵」,後腦勺僵硬。

基本上,「汗出惡風」前面說「太陽病」,這已經是在太陽病桂枝湯證的框架之中,太陽病有的脈浮、惡風寒等,都有。

「及汗出、惡風」桂林本是這樣寫,宋本是寫「反汗出……」,我還是照桂林本,用「及」就好。因為臨床上,汗出惡風、後腦勺僵,並不是一個衝突的狀況,用「反」反而會製造無端的驚悚。

不管「及」或是「反」,這一條就是在說太陽病一個很像桂枝湯主證的結構下,又多了一個「後腦勺很僵」的症狀,張仲景在這裏教我們的是「多了一個症狀,藥是可以加味的」,桂枝湯加一味,就是桂枝加葛根湯;加了葛根後,桂枝和芍藥就各減了一兩,這一兩可減可不減。實際上我們用科學中藥,在桂枝湯裏面加一點單味的葛根下去,就是桂枝加葛根湯了,不一定非要減桂枝和芍藥。

但《傷寒論》是一本教學的書,我會覺得這樣寫很好。因為他告訴我們:一旦有了葛根,就比較不需要那麼多的桂枝跟芍藥力量。這寫的是一個事實,因為用了葛根後,葛根本身也有清太陽經的效果,所以不一定要用那麼多桂枝和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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